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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魇(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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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寂然,一轮圆月挂在漆黑的天幕上,流泻了满地莹白的银光,透过菱格窗,碎碎洒进阴冷的室内,温柔地映着垂地的帷帐。

紧闭的帐内隐隐传出细碎的呻/吟,像是有人遭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

床榻上那少女面色惨白发青,紧缩的眉间泛着一股黑气,牙齿将下唇咬得渗出了血。她侧身蜷缩着,仿佛被困在梦魇深处,浑身不断痉挛,两只手紧紧抱着自己,神志不清地发出似是哭泣的梦呓。

冷汗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浸湿了枕头和被褥。她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一条一条地贴在额前和脸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

本是未曾恢复的病体,这般下去,定会极大地损伤身体,但那梦魇仿佛是永无止尽的黑暗,一直到天光破晓,也未有停息。

我做了一整夜光怪陆离的噩梦。

满眼满世界赤红的火焰,在黑夜中肆意摇晃着,火舌蔓延上精致的楼阁,残忍地吞没了那一切繁华。

我仿佛被困在幼童的身体里,整个人都痴了,傻傻地站在熊熊燃烧的废墟前,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那火里似乎有什么,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可我浑身麻木,口里满是奇异的苦涩味,像被灌了药,不仅失却了对身体的控制,甚至连头脑都混沌不堪,无法思考。我徒劳地张着口,愣愣地看着那火烧却了一切,然后又坠入更深的黑暗中。

更多支离破碎的片段纷至沓来,淹没了我的全身。整个梦境不断崩塌,重组,崩塌,我穿梭在零碎的噩梦中,不知身在何处,只能挣扎着随波往前。

我好像在追寻着什么人。

有一抹红色的身影,一直不远不近地出现在我的前方,在每一个场景,极快地一闪而过。我试图抓住他的衣摆,却总是伸手抓了个空。

他的面容是模糊的,表情也看不清晰,可梦里的我却清楚又难过地知道,他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满的全是恨意。

但我只有你了啊!我什么都没有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内心疯狂地呐喊着,眼泪如同溃堤的洪水,从眼眶里滚滚而落,可我那么不甘心,即便身体被重重地束缚着,也拼尽了力向他哭喊。

声音却微弱不可闻,还未传到他那,便轻飘飘地散在了空中。

眼前尽是血色,我仿佛置身无间地狱,耳畔回荡着无尽的嚎哭和尖啸,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那身影变成了我唯一的光明,在我随着这一片坍塌的虚无下坠时,我直直地望着上方的他,嘴唇轻轻动了动。

“哥哥。”

猛地吸了一口气,我从重重缠身的幻象中惊醒,手还在发着抖,眼角有些湿,怕是半醒半睡间真的流了泪。

呆望头顶的帷幔半晌,我的神志逐渐回到了身体里。只觉得嘴唇有些刺痛,齿间莫名有股血腥气,四肢也不大受控制,好半天才能直起身,拉开榻边的帷帐。

外面已经天亮了。许是刚日出不久,室内仍然有些昏昏暗暗的。

这不起则罢,一起身,我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上。

我堪堪扶着床稳住了身形,感到整个人处在一种虚浮的状态下,胃里隐隐泛着酸劲儿。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把刺痛的唇,竟摸到了一手半干的血迹。

是做噩梦咬出来的么?一觉醒来,为何身体大不如昨天?我疑心重重,加上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再也忍不住,踉踉跄跄地冲到一旁的痰盂那,半跪着“哇”地一口吐了出来。

我眼前金星直冒,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那股反胃感倒是没了,身体也似乎不怎么虚浮。只是觉得奇怪,昏迷数日未进油米,哪来的什么东西能

吐?

低头一看,我险些没再昏过去。

那痰盂里静静躺着的,分明是一大滩暗紫的黑血!

我浑身都在颤抖,条件反射地扣上了痰盂的盖子,又觉得不够,神经兮兮地一把拎起它冲了出去,倒到屋外的沟渠里,见四周无人,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了屋。

我遍体生寒,心里又慌又惧,加上梦魇残留的影响仍在,一瞬间眼眶又湿了湿,坐在床边不知如何是好。

梦里那人是谁?是方且臻吗?既然喊他哥哥,那一定是他吧。可他为什么要那般对我?

我为何会做那种可怖而真实得仿佛存在过的噩梦,为何一夜无法安眠,为何醒来身体如此虚浮甚至吐血?

脑海中有无数个问题,炸得我头晕目眩。但我甚至无法集中注意去思考。兴许是身体的本能,又兴许是因为那梦,我此刻竟然非常、非常想见到方且臻。

这念头一出现,我被自己吓了一跳,却依旧无法克制这种脆弱的依赖感。就好像整个人变成了孩童一般,丢盔卸甲,溃不成军。

清晨已至,新的一天即将开始,我至昏迷中醒来的消息将会传遍这方府,有更多未知的危机在前方等着我。而我竟然如此软弱,因为做噩梦,因为一点不舒服,就坐在这里发呆,岂不是毫不设防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若是绿娆,或者绿娆背后指使她的人出现……

所幸的是,在我浑浑噩噩的这个关头,过了好几个时辰,也没有人出现在这里。

随着时间推移,我的理智一点、一点地回到了身体里,脑子慢慢清醒了过来。

吐血的不适感已然消失,那股奇异的想见方且臻的念头也被打散,我又变回了原先的我,只是发呆的时间确实有些久,我的胃里甚至隐隐传来了饥饿感。

我终于是回过了神来。摸了摸瘪瘪的肚子,我起身走到衣柜前,从那里面随便捡了件素白的厚长袍换上。

衣柜里并没有太多衣服,随手翻了番,大多是灰白或者素青的花绫长衫,料子虽然不错,样式实在普通。唯独有一件火红的披风,与衣柜里别的衣服格格不入。

我伸手将它从架子上拿下来,发现那明明是个小孩子穿的披风。内里不知是兔毛还是狐毛,柔软细腻,外衬的火红织锦上用金线勾了朵朵莲花,虽是名贵非凡,却绝不是此身这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能穿得下的。

这件披风……说不定有故事。我留了个心眼,把它挂了回去。

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的阳光已经极亮,粗粗一算,竟然差不多是午时了。我突然想到,在我失神的这段时间里,绿娆这个婢女,竟然没有过来叫我去用早膳?

这里既然是王府,必然连早膳都要一起用的,她明知我已不再昏迷,为何不来叫我?甚至连送早餐过来的举动都没有。

胸腔里蓦然起了一股恶气,我转身走向房门,猛地一下推开门。不料外面正好准备进来一人,被我撞得“哎呀”一声,险些没跌倒在地。

我定睛一看,差点乐得笑出声。

说曹操曹操到,这不正是姗姗来迟的绿娆姑娘吗?

但见她揉着自己撞疼的额头,站在门外的阶梯前,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恼怒,垂了眼帘,一脸委屈地控诉道:“陌姑娘!哪有您这样莽莽撞撞的!可疼死奴婢了!”

我因她狼狈模样而生的好心情顿时一扫而空。来得这般迟,还恶人先告状,真真是败人心情,让人难以忍受。

我淡淡地看着她,轻描淡写道:“噢,你一直没来喊我用早膳,也没来服侍我洗漱,我实在饿坏了,所以急着出门。”

阳怪气谁不会?指桑骂槐谁不会?

绿娆果然一时语塞,像是想不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怼了回去,好半天,才怯怯地道:“您往日从来不理奴婢呢,更别提让奴婢服侍您洗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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