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响(1/2)
十一月。
上海彻底冷了下来。
夏暖阳还没有出院,她的胃本来就不太好,几番折腾下来急性胃肠炎发作,全身发热,意识不清,在医院滞留了许久。
昏昏沉沉的,意识迷蒙。
她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身边。
淡淡的清香,轻柔的动作。
是谁呢。
啊。
自己又是谁呢?
她陷入了长久的梦境。
她也知道这是梦境。
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大概是书房,手执书卷。
外面雨雪交加,昏暗的室内只有一台煤油灯。
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女人说要出去。
她放下书,皱着眉,轻声劝慰女人最好打消这个想法。
女人摇摇头,穿着单薄,打开了木门。
风雪淹没了她的身影。
这么大的风雪,那个女人必死无疑。
她这么想着,却没有放下书。
为什么不出去找她?
煤油灯光扑朔迷离,映照着她晦暗不明的脸。
手中的书燃了起来,从丁点的小火苗逐渐扩大。
她慌乱的把书扔下。
整个房间都烧了起来。
没有热度,没有熏烟,也是,这是梦。
可是她觉得自己快死了。
她看见自己的身体也在燃烧。
慌乱从天而降席卷了她的心神。
跑,快跑。
外面都是雪,跑到室外一定能活下去。
活下去?
她一愣,她为什么要活下去。
双脚如被钉住一般,寸步难行。
火终是没有烧到她身上。
房屋,书架,都成了灰烬。
她看着火起,看着火灭,看着灰烬被风吹散。
什么都不剩了,连风雪都没有。
无尽的黑暗。
只有自己。
如果有地狱的话,应该就是这般场景吧。
宋辞推门而入,夏暖阳正好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瘦了许多,这几日的昏迷全靠输液才能维持身体机能。
手上是宋辞回去煮的面汤,她胃不好,脆弱到连粥都不能喝。面养胃,热乎乎的浓稠的一碗面汤最适合不过。
坐在床边,她打开保温盒,扶起夏暖阳,拿起勺子舀了一勺。
热气蒸腾,粉唇轻轻的吹凉,细心而温柔。
宋辞将勺子递到她唇边,夏暖阳张开了嘴。
她看起来胃口不错,一直喝着也没说停。宋辞估计着平日里夏暖阳的食量,喂了半碗后就停下。
现在还不宜吃太多。
“感觉怎么样?”
自那日后,两人对话甚少。大部分都是宋辞在发问,夏暖阳不予回应。
“还好。”她如此回答。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她的身体虚弱而无力,却试图下床站起来。
“怎么?”宋辞扶着她穿上鞋。
“我想出去走走。”
宋辞微怔,继而说:“我陪你。”
夏暖阳随她。
走出病房,走廊里人潮涌动。
她挪动着步子,走到窗前。窗外是青葱的绿,医院大多喜欢以植物来装饰点缀,仿佛有了这些生气,就可以掩盖无数被病痛折磨的哀嚎。
她收回了视线,转身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满脸哀愁的老人在轮椅里蜷缩着,儿子推着他默默往前走,妻子在一旁唠唠叨叨女儿最近要报兴趣班,学费很高。
男人似有不耐的隆起眉头,瞪了女人一眼,让她少说两句。
女人撇撇嘴,踩着靓丽的高跟鞋转身离开。
真有趣啊。
她的视线紧紧跟随着这对父子。
老人开口说了些什么。
儿子只是让他安心养病。
一声哀嚎吸引了她的注意。
夏暖阳走了过去。
病房外渐渐聚集了许多人,都是看热闹的围观者。
她从众人的谈论中得知卧床许久的男人死了。
这其实不算什么,每天都有男人死去。
关键是每天照顾他的也是男人,有些阴柔的男人。
他是同性恋,得了HIV。
阴柔的男性伏在尸体上哭的伤心,围观的人冷嘲热讽。
同性恋就是恶心。
还传染疾病。
真是活该啊。
夏暖阳看了一眼人群,嘴角翘起。
真是活该啊。
宋辞脸色很不好,拉走了她。
男人的死亡让夏暖阳突然想到一件事。
她看着紧紧抓住自己的手,问:“如果我死了,你也会那么伤心的对吧。”
宋辞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是的。”
虽然这个问题无聊又无趣,但她还是回答。
“可是你不会伤心太久,你会有新的人生。”夏暖阳继续说。
宋辞无法反驳,“是的。”
“所以为什么不放手呢。”
她感觉手被死命的握住,力度之大,让她感觉到了疼痛。
“夏暖阳。”宋辞唤她,眼里第一次出现了严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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