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陌路~(1/2)
咫尺处那节白皙的脖颈,精致漂亮得令人久久移不开眼。
腻白的肌肤表面散落着点点红痕,如同雕琢在无暇瓷器上永不褪色的艳丽花瓣,深色发丝点缀下,流畅的线条一直延伸至肩颈、弯出一道勾人的弧度,半遮半掩地湮没在被沿,同时将跟从描摹的视线也无情地阻挡,但这并不影响千夜咎自行脑补出,被窝里布满吻/痕的身体是怎样的动人心弦。
时节已经步入冬季,破晓姗姗来迟,处理完锥生零正是凌晨,从那个时候开始,一直狂欢到黎明——袒露心迹后,纵情飨宴的感觉前所未有的美好,但体力消耗过度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玖兰枢原本要陪他一起醒着,最后千夜咎使出浑身解数,才成功劝服他打消念头,失算的是刚刚哄睡了怀中的宝贝,却发现窗帘没有拉紧,黎明已至,一息明媚的晨光从那道缝隙偷偷闯入室内。
担心会扰到玖兰枢的好眠,千夜咎想去处理一下,然而刚刚动了动、被子下的两具身躯紧/密贴合着的部分略一减少,缠在腰间的手臂就陡然严格地收紧,枕着他肩头、身体半压在他身上的玖兰枢不满地微蹙起眉,又往他怀里蹭了蹭,反应敏锐得简直要让人怀疑他是否真的睡着了。
如果再继续动下去,吵醒玖兰枢的罪魁祸首就会是他了——千夜咎只好无奈又幸福地打消念头,轻轻拍抚玖兰枢的后背,一边垂下头去吻吻他的发顶,这才哄消了他眉间那道碍眼的浅痕。
就这样睁着眼,感受着与爱人体温交/融的亲密,仔细地将视野中的吻/痕数了一遍又一遍,直到黄昏时分,随着日头西沉,漏网的光束逐渐改变角度、落在床头——
即使千夜咎立刻支起身体遮挡,沉睡的君王还是被惊扰了,“嗯……”
被熟悉的气息与温度包裹,显然令他非常安心,不适地低哼过后,一向浅眠的玖兰枢却只轻轻拧起眉,枕着千夜咎肩膀的头有些焦躁地细细蹭动,直到将整张脸都埋入千夜咎的颈窝中,才终于放松地长长舒了一口气——俨然一副决定赖床的任性架势。
虽然千夜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但每一次重复经历,都依然会心动不已,湿/热的气息喷吐在敏/感的皮肤上,一直从颈侧酥到心里,无论有心还是无意,玖兰枢这些亲昵的举动,都会轻易让他欲/火焚身。
勉强维持着理智,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像个精/虫上脑的野兽,千夜咎回眸瞅了一眼墙上古典的挂钟,确认过差不多到了起床时间,这才放心将燎原的渴求发泄在玖兰枢身上——
钳着下颔将那张精致的脸从自己颈窝里挖出来,千夜咎垂首便啃上玖兰枢柔软的嘴唇,捏开他的齿关伸舌进去,绵长的吮吻间,甘醇的气息与甜蜜的津/液一起被肆意掠夺,玖兰枢在困难的呼吸中睁开眼,意识到千夜咎正在做什么时,微微眯起眼,咬住口/腔中肆虐的猖狂舌头,然而轻轻的力道比起说是惩罚,分明更趋向于纵容。
显然是深知这一点,千夜咎的眸中浅浅浮出笑意,舌尖细细密密在温暖的内/壁逡巡一圈,才满意地退出来,慢条斯理地舔干净残留在玖兰枢唇瓣上的水迹,亲昵地将他揽紧,嘴唇靠在他耳畔温声诱哄:“该起床了哦,小枢宝贝儿,早安。”
被这样细致的服务取悦,玖兰枢慵懒地半敛了眼,“嗯,早安。”
温凉的声音还带着睡醒时固有的沙哑,随着微微上扬的尾音曳出,轻轻柔柔挠在千夜咎耳畔,直接让他那半边身体都陡然一麻,几乎是自暴自弃地,千夜咎低吟一声:“真的要被你迷死了……”
话音刚落,就看见玖兰枢唇角微挑、含着宠溺的笑,勾着他的脖子将他拉下来,扬起脸短暂地吻在他唇上。
这举动无异于会心一击,千夜咎的理智顷刻间溃不成军,骤然翻身压在玖兰枢上方,“我看小枢根本就不想去上课!”
配合地承接了气势汹汹的吻,玖兰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千夜咎的背脊摩挲,在火势一发不可收拾前适时分开相衔的唇瓣,捏住千夜咎的下颔,阻止他不满的追逐,而后将他温柔地揽进怀中,“啊,的确不想去,”玖兰枢的指腹抵着千夜咎的眉心,缓缓揉开那里的折皱,“可是不得不去。”
“元老院吗?”提到的对象显然非常倒胃口,千夜咎前一刻还在深深吸入冰凉的空气、勉强平复翻涌的欲/求,下一刻就被成功转移注意力,刚刚舒展的眉宇重又拧起。
连锁反应般的,拼凑美梦的骨牌接连倒下,冷酷的现实、最终取而代之——
……
西沉的落日即将被地平线完全吞没。
夜间部的阶梯教室里,靠窗的过道后排,玖兰枢独自倚墙而立。
他双手环胸,正闭目养神,耐心地等到最后一名同学进入教室,便睁开眼、放下双臂直起身,以这个非常正式的姿态,从容优雅地开口:“大家,”他居高临下,俯瞰着无一怠慢、皆恭敬转身面向他的夜间部众,“可以听一下我的请求吗。”
音量不高不低,语气也疏淡有礼,分量却显然足够沉重,只见下方的众位血族整齐划一地躬身行礼,“很乐意为您效劳,枢大人。”
……
夜风急促穿梭在层层叠叠的枝桠间,发出簌簌的焦躁响声,伴随着清寒的低温与无月的黑夜,听在耳中有几分阴沉森冷,仿佛昭示着灾难将临的不安胎动。
作为寄宿容器的红玛利亚,在绯樱闲的灵魂离开她的躯体后,就陷入了暂时的昏迷之中,幸好不久前已经以本人的身份平安无事地苏醒,在黑主灰阎的带领下,与锥生零一同去旧寮舍看望过红玛利亚,黑主优姬独自走在返回的路上,又想起刚才那个女孩对锥生零说的,“即使被你所杀,闲大人也不会后悔”——作为绯樱闲事件的当事人,基本亲身经历了整个过程,即使并没有目睹绯樱闲的死亡现场,优姬仍然不认为真凶是锥生零,她一边缓步行走,一边仔细思忖,试图找出为锥生零洗雪冤屈的关键证据。
旧寮舍位于黑主学园校园版图的边缘,与外界的防护林只隔着一层围栏,黑主优姬正沿着这附近的道路前行,象征灾厄的黑蛹便在此时破茧成蝶——
一道黑影从旁闪过,肩负着学园守护者身份的优姬立刻负责地动身去追,她敏捷地跃出围栏,毫不怯场地进入夜色下黑黢黢的防护林中,目标人物却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纳闷地蹙起眉,一边叨念着“应该往这边去了呀”,一边举目寻找。
然而很明显,她的功夫并不到家,四顾时竟毫无防备、致使整个背后都空门大开——
在那里现出身形的男人,带着标准的圆框眼镜,身着西装、一副人畜无害的上班族打扮,不得不说黑主优姬的运气很好,因为对方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而是先绅士地对她打了个招呼:“晚上好,小姐。请问这里是黑主学园没错吧?”
黑主优姬立刻循声回头,便见这名男子往上推了下眼镜,不待她做出回答,已自行肯定了刚才的猜测,“我只是下班了顺路过来看看,没有想到会这么晚。”
镜片反射着寡淡的光芒、遮去了他的眼睛,只能看见他唇边公式化的笑弧,诡谲的寒意终于让黑主优姬警惕起来,将狩猎女神横在身前,“这个感觉……你是吸血鬼?”
“啊,小姐也是守护者啊。”种族被揭破并未对男人造成丝毫威慑,他波澜不惊地回应道,头颅俯仰的角度变换,使得先前被遮挡的双眼中、危险的敌意全部暴露出来,“那么,另一名守护者在哪里?!”
话音落下的刹那,他同时摆出攻击的姿势,如野兽般以指甲抽长的手掌为武器,冲着黑主优姬狰狞地猛扑过去!
却在即将触碰到优姬的瞬间,攻势被一只苍白的手利落打断,锥生零扣着那只利爪,牢牢将优姬护在身后,沉声质问:“找我有什么事?”
没有丝毫受制于人的惧意,那名吸血鬼嚣张地宣布:“现以杀害纯血种的罪名,将你——剿灭!”
……
对于得到了纯血之血的锥生零而言,这场战斗不过只是单方面的虐杀。
可惜这位轻易便被杀掉的吸血鬼先生明显是先头兵,便在这短暂的战斗间,防护林中已出现数只吸血鬼,将两位年轻的守护者层层叠叠地包围——即使是向来冷漠倨傲的锥生零,也露出了如临大敌的神色,语气冷肃地警告身后的优姬,“与你无关,快走。”
这个要求理所当然被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做不到。”
默契地背对着背、亮出武器摆好防守的姿态,两人绷紧了神经,与压抑的敌阵对峙,气氛剑拔弩张,战斗一触即发,就在这个双方皆不敢妄动的紧要关头,二人前方不远处的两只吸血鬼竟然一刹那间、凭空化为沙尘!
不知何时,身着白色制服的夜间部众已经撕开敌人的重围,成为两位学园守护者的后盾,刚才突来的袭击,便是出自他们之手。
被这些外貌优越的贵族后裔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央的,正是血族的君王玖兰枢。
他身段高挑颀长、姿态从容优雅地站在那里,线条极佳的俊美容颜如琢如磨,此时长睫半垂、冷漠地打量这些低等级的吸血鬼,举手投足间高贵的气质浑然天成——纵然今夜无月、光线清减晦暗,也不能对君王的耀目造成丝毫削弱。
前一刻还肆无忌惮准备发动攻击的吸血鬼们,顿时乖顺地单膝跪地、垂首行礼以示臣服,“玖兰……枢大人——”
泰然自若地接受了这无条件的尊崇,玖兰枢俯视着跪在不远处、这些走狗们的首领,淡淡启唇、平缓漠然地说:“闲会被锥生君所杀,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毕竟她对锥生家的所作所为,在人类的规则中,早已超出了被处决的上限。”说到这里,他稍作停顿、微微眯起双眼,“然而,为了保护纯血的珍贵,却要将锥生君处决?”
敏锐地察觉到渐起的危险气场,为首的负责人勉力维持着沉定的表情,不稳的声线却已将内心惊恐的战栗暴露无遗,“……枢大人,若是身为纯血种的您出手阻止,我们很难完成任务。”
被这浪费时间的负隅顽抗耗尽所有耐心,玖兰枢清冷的声音变得寒凉深沉,清晰地表露着不悦的情绪,“可以不要用愚蠢的行为,随意扰乱我所重视的学园吗……元老院的走狗们。”
强大的压迫力随着质问的尾音、磅礴地铺展开来,震慑着在场的所有血族,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那双红酒般深沉的眼瞳陡然笼上杀戮的猩红血光——只听一声低沉的爆裂声,那位开口说话的首领,左臂赫然炸开、鲜血飞溅而出!
“——啊!”他痛苦地呻/吟着捂住失去手臂的肩头,惨烈的场面却未能得到君王丝毫的怜悯。
玖兰枢漠然命令道:“消失吧。”
“枢大人,”败退之前,那名首领忍痛进行着最后的总结,“您有意包庇锥生零的事,我们会如实上报给元老院的……”
事情的发展都在计划之中,玖兰枢并没有为这番告诫产生丝毫动容,终于清理完元老院的走狗,他举步行至锥生零与黑主优姬面前,礼貌地缓声问候:“你们没事吧。”
对于他这面子里子都给足的关怀,锥生零却失礼地直呼其名、答非所问:“玖兰枢,你究竟想做什么?”
“没事就好。”很快确认过他们的情况,玖兰枢无意在此多做纠/缠,也不打算浪费口舌对锥生零解释自己的行为,“那么,我先告辞了。”
转身欲走时,却被优姬拽住衣袖,“等一下!”
玖兰枢耐心地停步回过身,静待她的询问。
“非常感谢。”先是深深鞠了一躬,黑主优姬再次直起身看向玖兰枢,神色变得格外正经严肃,“但是,零没有被追究责任的理由。”
她如此认真地为锥生零澄清,玖兰枢却仅是微一颔首,轻描淡写地说:“我知道,优姬不必担心。”而后竟然再无后话、又是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这完全打满敷衍标志的态度,让锥生零嫌恶地皱紧眉、低嗤一声,不愿再与伪善的纯血种继续呼吸同一片区域的空气,径直拧过身扬长而去。
“零!”黑主优姬急忙追了两步,又停下来,转眼看着玖兰枢缓步渐行渐远的背影,顿时气上心头,与之同生的、隐约还有不被重视的委屈,于是她抬高声音,失望又愤怒地对他喊道,“不!枢学长根本不知道!”
不待玖兰枢作出反应,后方的早园琉佳先一步表示了对这番大呼小叫的强烈不满,“竟然敢对枢大人——”她一边说着,一边举步走上前、准备给忘乎所以的优姬一个教训,奈何刚踏出几步,便被一条拓麻拦下来。
“好了、好了,”连声安抚着拍了拍她的肩膀,一条拓麻很识时务,强硬地制止了琉佳的挣扎,并顺势遣散在场的其他夜间部众,“大家先回教室去吧。”
不得不说黑主优姬这异常的爆发,的确是有些成效的,甚至顾不上理会周围的动静,玖兰枢再次回眸,站在原地、静静凝视着她,为这新奇的举动足足沉思了一分钟之久。
尔后,似乎终于愿意花费时间、与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玖兰枢率先开口引导道:“优姬认为我不知道什么呢,是锥生君并非杀死绯樱闲的凶手,还是其他的事?”
他的语气温凉淡漠,话音刚落,便见优姬面露错愕,“枢学长既然知道,那为什么……刚才还会那样说?”
这背后牵涉了太多错综复杂的权衡利益,已经超过了如黑主优姬这样单纯善良、认为世事都是黑白分明的女孩所能理解的范畴,倘若将一切一五一十地对她坦白说明,不仅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招徕更多的质疑与麻烦,玖兰枢原本打算同以前一样,顺着优姬的意思、肯定她的猜测,就像安抚闹着要吃糖的小孩子那样,但现在看来,优姬长大了、并且很在乎锥生零,所以老手段失去了本来的效用。
当然无论如何,安抚还是要做到位的,玖兰枢沉吟片刻,尝试更换另一种方式,口吻舒缓平静、尽可能真挚地表态:“优姬,我并没有把锥生君当作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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