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碎片、思念、回忆和书卷（1/2）

“休息一阵吧。”

在毛倡妓端来茶之后，忙里偷闲的千清出的一块空地供帮忙的一众休息。

“说起来....这里的藏书可真多呀。”

毛倡妓端来茶后没有急着走，等她坐下来后望着那些摊开在阳光下的书卷感叹道，墙上挂着的笔走龙蛇之墨宝，正是那灌了一大口茶的滑瓢不知何时的手笔。灰尘在光暗间起起伏伏，浮动着干燥书页间有些陈旧的味道，晒干了的庭院那一阵阵干爽的气息也透过窗传了过来。

妖怪的藏书，当然是有些不同之处的。

比如收录了彼岸故事的书，封印沉睡的某种「虫」的书卷，择人而噬的绘卷，触碰即会擅自写下藏在心底故事的书......与那藏在众多佛像中的妖怪涂佛有些相似，某一部分的书其实算是妖怪了，它们喜欢这里。

话说......过来帮忙整理的陆生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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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奴良陆生反应过来了，事情已经来不及了，悄无声息地，某一本看似普通的书在被惊动而翻开了后，上面的字体便如游蛇般扭动起来，似乎在抗议他太过粗鲁扰人清梦，于是决定给他点好看。

指腹已经脱离不开干燥的书页，他的皮肤感受到了狂风，不受控制地被牵引，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一幕幕迅速掠过——千里冰封，大片雪白的北国风景，厚厚的雪中人行走过的痕迹就像一条在雪中游走的长蛇。

而原本是静谧的画面却突然被惊呼和笑声打破，这时陆生才看到从比他如今下落的位置更高的地方跳下的人，准确来说不止一个，还有一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只听她低呼一声后还轻声骂了一句:「未免太幼稚了吧！」。

嗯，确实是，那陆生十分熟悉的面容上带着他很是熟悉的神色，往往在他小时候爷爷就经常故作正经要教训他，却总不一会就因为什么而破功时，就会露出和现在看到的神情极其相似的神色来。

只是似乎多了好几分的少年快意。

那二人似乎都没有发现在空中擦肩而过的陆生，明明距离近的足以看到那怀里的女人披着的绉纱，那遮挡着眼睛的绉纱在空中飘舞，似乎还从陆生的肩头抚过。

还没等他试着抓一把的时候，场景就切换了，雪原那过于纯洁的白色从眼底褪去，倒映着各种各样形态各异的影子的纸门从眼角略过，长着牛角头上高举着展开的折扇，快有半匹纸门大的头倒映在纸门上显得有些憋屈，节肢长虫头上顶着的酒碗中的酒洒出来了，那些空中的圆溜溜的水珠也被倒映在纸门上。

洒了可真浪费啊。

他心底这么嘀咕了一句，接着就撞进某层楼里站着的人眼底，因她恰好抬起了头才这么对视上了，不过她似乎看不见陆生，很快就转过头去，似乎廊道来了人吸引了她注意，眼尖的陆生还注意到那女人脚下还躺着一个男人，呃.......他认出来了。

.......爷爷很小心眼的，之后夜陆生要是拿这不小心看见的事在和爷爷斗嘴里嘲笑他的话，他又得被无辜牵连了。

等场景切了又换，他还在应该是好几百年前的京都游荡来去，看到风吹过茶亭里青色的茶汤，夕阳的红晕染满大文字山，写着甲鱼锅的门帘被来往客人来回撩起，跟着千身后走在那些长又宽的道路上的有各种各样的人，更多的是女人。

后来就出现了爷爷的身影，渐渐就变成他们两个的身影。直到场景的再次切换，他便从京都那古香古色的朱雀大道突然跑到了竹林中的争战中心，目睹两方妖怪势力在竹林争斗。

娶了八十多房妻妾的狸猫那硕大的哔—— 一直在视野可及处晃来晃去，而提着刀的滑瓢在发现千一脸若有所思不眨眼地盯着那山一样大的狸猫，对其求娶宣言也没什么反应更不要说立刻拒绝时，脸就唰的黑了......

这些种种情形后，他便觉得自己内心的猜想基本十之八.九了——这怕不是妖怪家族里独有的那种回忆录，只是触发效果有些....嗯奇特。

说真的奴良滑瓢的那几百年岁数也不是光虚长的，如今也开始像那些普通老头子一样老爱在孙子（曾经）崇拜的眼神前把自己那些过往所有勇猛的经历和战果讲上个三五遍，比如这场被那被炉热烘烘的温度和仙贝咸味染满的竹林狸战，他可真的听了好多遍了都能倒背如流了，而一般这时候被拉着要一块听的千的笑容就会变得极其敷衍。

陆生也不止一次不小心目睹到千嫌滑瓢太烦人，直接随手就是一颗橘子或苹果塞来，敷衍地拍拍拍他的肩做安抚，而目光甚至没有从手里要批改的作业本或是手机里挪开。

..........

晃眼间，场景又变化了，他站在了熟悉的走廊上，这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否已经清醒并摆脱——

「——」

哒哒的走动声，敏锐的视力赋予他良好清晰的视野，让他看到那蹲着两个一头黑发的半大孩子面前的女人正一边说着什么一边替他们顺直衣襟，倾着头整理好皱起的衣角，其中的一个孩子似乎察觉了陆生，等她转过了头，陆生就看到那一双与千是如此相似的绿眼睛。

遗传真是奇特。

恍惚间在她那直视而来目光中，透过她的眼底看到了江户的街道幻象，那与小时候他父亲伴着睡意和夜灯的讲述里似乎相差无几的风景——矮矮的一排紧密交接的房屋，晒得乌黑的石子，挂出的排排旧茶色门帘，桃山时代的大红伞还有一条乌木长椅，被木勺舀出的清水浸湿地面，来往的行人多穿着条纹或格子图案的长袖和服，日光正盛。

此时另一个孩子也转过头来，被千用手撩开那着实太长了些的刘海后，一双金色的眼睛便再无遮挡，他从自己胞妹的头侧探出了头，这才看见了向着玄关而来的人，然后露出开心的笑。

不，他看的不是陆生。

「清叶！一起买点心去不？」

「等等！你别光记住了要去粗点心店呀，还要带你们去寺子屋入学这回事又给我故意忘记啦？」

一听那跳起的小孩所嚷嚷的话，千就又好气又好笑地点着他的额头教训了他一句，而被叫做清叶的人也终于与陆生擦身而过，飘在空中的发丝流淌着难以察觉的蓝色，一双蓝色的眼珠随着她转头而滑过陆生所在的位置，这让她们有一瞬间是对视的。

.....她叫「清叶」。

她甚至没有陆生的肩膀高，但却足以让他动容，似乎在父亲过去所有的讲述里，那总是模糊的形象终于，终于因为那清澈深邃的蓝色而鲜明起来。此时溢满他心中的感情使他忍不住伸出手，即使他明白这些乱七八糟切来切去的场景里就没个人会真的看到他的，更别说碰的到了，但是，即使明白，他还是忍不住想要伸手向前去碰一碰他的.........

一声轻轻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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