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2)
入住金府已有数日,乔姜自从得了金宁吩咐,愈加殷勤地尽着地主之谊,每日缠着林简走街串巷地寻觅美食,抑或是得了个便宜陪练般逼着林简陪他早课,寻常手下与他过不了几招,林简精神好时竟能切磋常胜,把乔姜骨子里的斗争激发得淋漓尽致,几日下来,武学修为可谓突飞猛进。这可苦了林简,他为了隐藏疲态,不让人瞧出端倪,每日都强打着精神陪乔姜练武,是以面色愈发惨白,纤弱如不堪强风的文人一般,阿斐心中很是担忧,几次想领了这陪练的差事,都被林简摆手拒绝了。乔姜毕竟年少好胜,阿斐出手又向来不遗余力,两人若交锋,只怕自己这清净日子就到头了。
武云城已逐渐回暖,融雪在房顶稀稀疏疏的铺了几块,日头一照,雪水顺着灰瓦飞甍滴滴答答地落在青石板上,凉风一吹,又在屋檐下结成参差不齐的冰棱,映着初升的朝阳,灿若琉璃。
院中翠竹染了新绿,掩映在修竹中的石桌旁,林简三人练完了早功,正围坐着闲聊。
“林简大哥,你身体底子奇差,为何武学根基却如此深厚?”乔姜心有疑惑,眼见面前林简身娇病弱,拆了数招便已气喘连连,然而饶是林简精神不济,犹能于招数冗杂中破解其精髓,虽是败退守敛,却如盘根卧山,岿然难撼,招数拿捏又稳又准,凭林简这羸弱体躯,如何练到这般武学境地,乔姜心中只得佩服二字。
林简发梢沾湿,此刻贴在面颊上,更称得他肤白如雪,方才喘的有些急,白皙面颊上透了一层粉,盈睫湿润,红唇微启,如狂风夹带的一场初雪,纤尘不染,涤尽世间。
乔姜盯着林简掩映在狐裘中的半张脸,心中不自觉将他和媚儿比较起来,同样的眉目如画,一致的气同谪仙,媚儿是星河九曲,银汉入霄,似手可摘星,却是仰之弥高。林简却是空谷幽兰,德馨芳雅,感清香盈怀,却是踪迹难寻,都是这般的难以捉摸,乔姜敲着脑袋头疼的想。
“小乔姜,世间武学并非都要痛下苦功,林简大哥我呢,身体虽不济,练功自然要取些巧径。”林简满口胡言,只想着糊弄过这孩子就完了。
“言下之意,林简大哥是说我愚笨,不能领会捷径?”
“.....咳咳”林简被这孩子弄得哭笑不得,忙解释道:“自然不是,练功之事,需得一步一个脚印,扎实为主,你勤学苦练,过个三年五载,我这等.....取巧耍滑的招数......便不是你的对手啦”
林简不惜出言自讽,只盼着这孩子不要再打破砂锅问到底。
阿斐在一旁不禁好笑,他家公子自小恩宠过甚,心高气傲,想不到有朝一日,需这般委屈求全地哄孩子,实在是有趣得很。
“林简大哥,你和林少主真是亲兄弟么?”
此话一出,阿斐和林简皆是一惊。
“为何这么问?”林简用竹枝敲了敲乔姜脑袋,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哎哟”乔姜躲闪不及,只得吃了痛答道:“不是说一母同胞么,长得也不像,性情更是天差地别,你和善,他冷漠,你脑子灵活,满脑子奇思怪想,他榆木呆板,行事却扎实稳健。”
原来如此,还扎实稳健,就这草包,林简不禁腹诽,口气微愠地答道:
“他冷漠?我看他对商兄可是热情得紧呢!”
乔姜直呼非礼勿听,心道这林简大哥,为何看谁都是暧昧的断袖?
“林简大哥,你来了数日,也不曾过问过媚儿和你兄长每日作为,为何要下此妄断?”
“哈——妄断?”林简摇摇头,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狂狷恣意,笑得颇为放肆地说道:
“商眉与我哥朝同起,暮同归,每日不是讲经
论道就是携手游山,竟比我这亲兄弟还要亲密几分,我可有半句虚言?”
“你你你.....你,朝同起暮同归,你又非亲眼所见.......”
乔姜只觉林简话语轻浮,羞得自己也语无伦次起来。
“噗......小乔姜,林简大哥向来只言其实,商兄呢,熟知天干地支,房中滴漏更是将十二时辰再做细分,是才卦算精准,武云城中又有谁人不知?”
“那又如何?”
阿斐见林简打趣这孩子,便忍不住提点道:“商天师如此遵时守令,必克己言行,是以辰时早起,午时行修,晚食酉时,夜眠亥时,作息皆循规律,我家公子不用亲眼所见,也知商天师一天所行何事。”
这便是了,林渊若完全依照商眉时令作息,两人关系可见一斑。
乔姜恍然大悟,摇头叹惋道:“饥而食,渴便饮,如累了想睡觉,醒了便起床,一切是为道法自然,媚儿如此精时束己,人生岂有乐趣可言?”
大道至简,林简亦不甚感慨,这孩子能有这般逍遥恬淡的心性,世间纷繁也没有杂质浸污其纯净心灵,实在难能可贵,当下伸出手在其头上揉了揉,笑得和蔼又......慈祥。
“咳咳......”两声轻咳,却是清音柔嗓,商眉绕过竹围,与林渊并行而立,笑得如春风和煦,语调轻缓地致歉道:“打扰各位了......”
林渊今日着了件灰裘披风,隐隐透出玄色银纹的内袍,发顶束了玉簪冠,比之前日的落墨素衫,愈发地丰神朗逸,俊美无俦,商眉依旧一身灰白道袍,一副深居简出的避世风范,只那过目难忘的面容,两人站在一起倒不显得突兀。
林简一手撑着脑袋,侧过脸面对阿斐笑得花枝乱颤,脑中瞬间蹦出几个大字:“士为悦己者容......”
阿斐无奈,他家公子一向以取笑林渊为乐,只是这场合如此轻佻实在不妥,遂摆了摆手提醒他不要胡闹了。
“不打扰不打扰”林简眼神会意,规矩坐直了身,转过脸对来的二人说道:“简直稀客啊稀客......”
商眉和林渊挑了空位落座,众人便你一句我一句地寒暄起来。
“两位少主来此地已有几日,可有招待不周的地方?”倒是商眉先起了话头。
“没有没有,武云城主如此热情周到,我们皆生出宾至如归之感呢!”林简望着林渊,刻意加重了宾至如归四字,笑得意味深长。
林渊心下了然,亦不去接那咄咄逼人的眼神,自顾自地答道:“承蒙城主照拂,我和弟弟得此地落脚,生活起居堪称面面俱到,实在是有劳商兄费心了。”
言之凿凿,情真意切,林简听得也是一惊,商眉到底对这呆子使了什么蛊术,唬得他如此死心塌地,无端的危机涌上心头,林简的心神摇晃得更加厉害。
“是吗,可是林二少主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大好呢,贫道不才,学过些粗浅医术,正好为少主诊断一二。”
骈然两指,直取脉门,堪堪就要探上林简手腕,沉思中的林简未作反应,阿斐已经出手阻截,两指夹住其攻势,推送还迎,再以拇指捻转商眉指根,一套拈花指法,如兰花盈展指间,只见阿斐指骨微曲,反转勾勒,将商眉的倾注指尖的灵力逐一点破,这才罢了手,归于守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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