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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叆叇·试剑 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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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室中,听得叮当轻响,屠小满以柔劲从束缚中钻出,再一脚蹬开铁索,拍着衣袍站起身。

她一身粉紫色衣裳湿了又干,不知在地上打过几次滚,越发肮脏。秉于女子爱美天性,让她尽数把不堪狼狈的情绪转化成对某人的愤恼,恨恨低语:“该死的雷越,你最好祈祷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我定礼尚往来好好招呼,看看你那张脸还能不能维持不可一世,看看你那张嘴里还能不能像今日一样言辞犀利!”

她把手狠狠一甩,没有听从唐申的建议,捡起行囊直接离开暗室。

门外是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景色,残垣断壁中草木欣欣向荣,掩盖了凄凉。远处青灰石塔耸立,古朴沉重。

屠小满不是诗人,作不来锦绣文章,故而仅仅多看两眼,就找准方位蹑足藏影前行。

面对唐门中人,她不敢托大,故此没想孤身直入石塔,打定主意以退为进,先退出此城,待大部队到来再潜入其中随行。至于罗谷雨……

记忆中青年温暖的怀抱一闪而过,屠小满脚步不由一顿。

她从暗室而出,已走到小巷尽头,回首观望,泥瓦土墙中满是幢幢阴影。

不到半晌,她旋即转身前进。

罢了……她没有忘记自己为自己指定的目的,既然打定主意先离去,便是要首先联系迟行戈的。迟行戈那家伙虽然天生蠢笨不堪,到底一身强横内力可用,诛杀打乱他们计划的雷家大公子雷越,非他不可。而罗谷雨是雷家宾客,少不得阻挠她,倒不如就留在此地。

唐门既然想借这所谓的“墨家古城”遮掩种种手段,又怎能抵得住别人借助他们行事掩饰自身呢?

无声一叹,抹去漫上心头的些许惆怅,屠小满抖擞精神,不久便悄然摸到古城边沿。路上果然如雷越所言,不见唐家那些抓着飞鸢高来高去的家伙,只远远瞧见城墙上守着寥寥几人,莫不是她反应迅速,险些就要被发现。而后沿着城墙摸索一段时间,她寻到一处狭小的豁口,仗着身材未完全长开,钻了出去。

出了城,一直无形压抑在心头之霾一扫而空,屠小满伸了个懒腰,拍拍自己脸颊,准备把外围逛一圈,找一处最可能容人进入的地方蹲守。

没有走多久,她就听到有对话声从林中传来。

“……那方诸人围聚一方,我瞅见山洞时那女子和少年也在,还是避着点好……说起来,这里如此大,实在难啊。”

“唉,不管如何,你我二人怎么说都已经身在其中,无需这样悲观。指不准下一个转弯,人就到了咱们面前呢?”

言语间,屠小满视线中出现两个腰悬葫芦手提长剑的黑衣人,显而易见方才对话的便是他们二人。

两个黑衣人蓦地瞧见屠小满,很是愣了愣。但下一秒,他们面露喜色,提气纵横,眨眼到了屠小满面前,引剑刺去。

屠小满脚下措步闪到一旁,不问缘由,只看黑衣人腰间葫芦,眉宇间讶色闪逝,旋即了然笑问:“青衣楼?”

两名黑衣人对视,为屠小满认出他们身份感到惊讶,不由道:“你知道我们?”

随后觉得经此一问自家气势落了下风,飞快接道:“哼,不过也好,叫你死个明白,胆敢盗用我青衣楼之名的人,杀无赦!”

两人手中长剑齐舞,一人从左往右自上而下,一人从右往左自下而上,穿林白灼映于剑面,恰好汇成一个完美无缺的圆,将屠小满圈禁其中。

屠小满扯下腰间锁链,甩手舞出,锁链如鞭,闪电来去,将双剑打偏。

但两名黑衣人岂是这般好打发的?

屠小满这一舞,如同抽打陀罗的鞭子,不但未能将此圆击溃,黑衣人上下位置一换,反而平添几分速度。她神色镇定,腾步挪移,边退边道:“我不但知道青衣楼尚存,还知道你们会找上门来。外界传言青衣楼已经破败消隐,依我看却不然,却没想惹来两条疯狗,一言不发逮着我就咬。”

黑衣人大怒:“狗嘴吐不出象牙,分明是你冒名顶替在前,现在却好意思指桑骂槐?”

“此言差矣,小满对昔日令人闻之丧胆的巡夜人为之心醉,欲寻前人踪影,奈何不得其法,无奈之下想出这个引蛇出洞的法子罢了。”

“哼,你这么说的意思,岂不是想要和我们谈谈?你想谈谈也行,首先让你爷爷我们在你身上切几刀,消消气!”

说话间,屠小满操纵铁索左击右打,搅乱两名黑衣人合围之势,一时间漫天都是鞭影,满耳都是铁索撞击的脆响。黑衣人身姿宛若游鱼入水,灵活无比,在铁索交织的大网中穿梭,虽然形影曲折多变,但目标坚定。

铁索挥打之处,每每看似打中黑衣人,入手却并无质感,方知打中的不过是虚影。若非铁索长度比长剑更长,能够触及的范围大,她免不了立即就得与他们短兵相接。往往双拳难敌四手,和他们直接对上,她讨不了多少好处。

她当然其中道理,故而铁索挥舞不断,扬起猎猎风声,遮蔽黑衣人视线,同时嘴上不停:“可惜啊,可惜。我是素来不信江郎才尽的,今日却不得不信了。果然是时光如水掩声名,不说如今没有人记得青衣楼之名,青衣楼也不复记载般。瞧瞧你们,我不过说两句事实,你们就恼羞成怒至此,果然如今都变成看家护院的看门狗啦,对着陌生人,不管是好是坏都先狂吠一顿。”

黑衣人更怒:“臭丫头闭嘴,你不过是三流门派长乐帮屠守正一个庶女而已,即便死在山沟沟里也没人在乎。看我们不破了这破铜烂铁,叫你恁的多嘴!”

说着,两人不再躲避铁索的攻击,接连出剑,以内力将每环仅得拇指粗细的铁索绞碎。屠小满狡黠一笑,将铁索掷向两人,同时抽出腰刀,倾身而上,扬手就劈。黑衣人一人招架,一人趁此空隙抽剑刺向屠小满。

眼见长剑自下方刺向她眼珠,她急忙仰面,脚挑大片沙土往外踢去,右手一伸,袖中袖剑露出半截锋芒,袖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黑衣人冲劲太过,又遭沙土泼面,险些中招,幸好同伴拉了他一把。

就在此刻,忽两根银针从屠小满手指缝里飞出,角度既不精妙也不刁钻,只碍于黑衣人视线被纷飞铁环干扰,又专注于屠小满手上无比华丽的弯刀,一时中了招数,被银针刺了个正着。

屠小满虚晃一招,继而脚尖点地飞快后退。不到一个呼吸,两名黑衣人就捂着中针的地方,软软跪倒在地。

少女喃喃自语:“乖乖,唐门的针果然厉害,不知上面涂抹的是瑶桃酥,还是碧泉醴……听起来就很好吃……”

当然也可能是迷魂药十九号或者二十一号。

原来是她在经历唐门杀手截击时偷偷瞒下了几根银针,先前种种言辞都是为了激怒两名黑衣人,再以铁索和宝刀作障眼法,为的此刻擒住二人。

屠小满走到二人面前蹲下,弯刀挑起两人腰间葫芦,面对两人怒视,她笑容依旧:“屠守正算是老几,你们向我的人打听我的消息,以为我不知道嘛?人家这次来这个地方,看似凑热闹,实则目的完全是为了引你们出来。原本以为你们有合作的价值,谁知长江后浪推前浪,连我都打不过,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嘿嘿,别人可能不明所以,我可是清楚得很。青衣楼之所以叫做青衣楼,与你们是否身穿青衣或者象征物是青衣毫无关系。你们初代楼主乃是数百年前魔教闻香七虹护法之一,当时魔教宗主叫做‘血袖阎罗’,后来你们楼主叛逃出教,以自身排序起名成立了青衣楼,还出卖了魔教情报给正道人士,以覆灭魔教换取在中原的立足机会。前些时候乍一听我冒名弄出一个‘青衣楼’,以虹色作排名,以血袖为标识,你们上面为数不多知道历史的人肯定慌得不行,所以才急急忙忙让你们来调查和刺杀我。”

她故作愁容叹了口气,将葫芦扯落收到手上:“不过我想,以你们现在名存实亡的能力,也没什么合作的必要。还好我们家主上对你们的宝贝葫芦里面装着什么好奇的很,只要我把这个取回去给他,也不算白跑一趟。”

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

将自己算计全盘托出后,屠小满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弯刀捅入两人胸膛。末了她弯腰自两人身上搜出一个装有数个药瓶的锦囊,不忘对死不瞑目瞪着她的两句尸体絮叨:“啊呀,做杀手嘛,首先要有好身手。不求你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至少要像唐门那些家伙一样跑得快才对,你们这样依赖外物,能算得什么呀。当然如果再长点脑子,想的远一些,那就更好啦!”

说着说着,屠小满脑海中唐门杀手的影子忽然和雷越重合,令她猛地打了个寒颤:“不不不,还是笨一点好,实在没有比这种家伙更恶心人的了。”

把所得物件收在身上,屠小满想起最开始时两名黑衣人提到不远处有人集结,故而自他们来处去,看看能否有所得。

走了约摸两刻钟,一声怒喝从林中某处传来,屠小满脚步微顿,转向声音传来之处,视野逐渐开阔。

随后果然见林间有不少人围聚,隐隐成三足鼎立,气氛紧张。其中一方是屠小满所见过的雷元江众,有大家闺秀、有年轻大夫、有白袍道士。他们对面则是一群双目含煞之人,有的环刀、有的抱剑、有的两手空空。

屠小满悄悄摸到以雷元江为首的队伍后,对其中一个粉面含怒的女侠低声问道:“姐姐,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为何气氛这般针锋相对?”

女侠侧头看问话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放下警惕心,愤愤回答:“对面那些家伙,仗着自己出道的年岁长一些,硬是装作自己什么都知道,竟然信口雌黄污蔑雷前辈炸毁山崖,导致别人死亡。可雷前辈当时也在场,若说做这样的事情,定会伤到自己,又是何必!虽然说死了这么多人,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可那不代表能够颠倒黑白啊!”

屠小满当即明白了事情始末。

她眸光一转,故意轻笑:“事情的答案十分显而易见,毕竟这样做对雷前辈可没有半点好处。虽说答案就摆在眼前,但有些时候,有些人往往爱自作聪明想深一层,有些人过于悲愤需要找一个缘由发泄,而有些人则被利益蒙蔽心智。”

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下,几乎是所有人都被她这一番话吸引了心神。

雷元江听闻轻轻颔首,与身侧枭互视一眼。对峙另一方则是勃然变色,为首抱剑黑衣侠客厉声道:“黄毛丫头,你懂什么?你可曾有亲近之人陨于崖下,你可曾亲眼见亲近之人在你面前粉身碎骨?”

“不曾。”屠小满半点不惧,挺身而出,似不经意靠近雷元江几人,口中反驳,“你又可曾尚在襁褓就被抛弃?又可曾十年如一日被防备忌惮,如履薄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你一人经受过苦难,此刻不思追寻真凶,反倒怨怪无辜之人,简直居心叵测,有什么资格诘问旁人?!”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谁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别有用心。

好一阵子,从旁一名眉须半百的天命老人叹道:“江湖人江湖事,江湖规矩解决,刀剑之下见真章。”

屠小满冷笑一声欲再言语,黑白道袍青年拂袖,抽出背上长剑。

雷元江有些惊讶,伸手拦他:“虚乾道长,你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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