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机叆叇·鸾镜(1/2)
剩下的事情就非常顺理成章了,古城就在眼前,迈腿走过去便是了。
不说一路上千辛万苦,数日以来他们遭遇的种种,也算是有少许挫折。好奇之人满足了好奇心,年轻一辈开了些眼界不再局限混迹于大城小巷之中。
但这一切也不过是偌大江湖中小小一隅,许多老江湖平生所见之中,恐怕大部分比这要惊险数倍。若作它解,便是像郭老那般黄发儿齿、又未成为岸上前浪的老江湖们,他们的故事说出来,未必比那些流传至今的前人典故要差。
每一个江湖人,都是一部传奇。
当然这些传奇里面,经常会有一些让人哭笑不得的,有一些无法明言讲述的事情。
正如背着唐申伪装成华丽剑匣的千机匣的莫秋雨。
当看到安然无恙的雷元江,莫秋雨与身旁近卫一样松了口气。
不,应该说他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得以放下来。因为雷元江对于他,以及对于他的家族意义,与此时他身边的所有同伴都不同。
无论近卫也好,霹雳堂精英弟子也好,他们忠于的是霹雳堂舵主,雷家家主。即便来日霹雳堂不再是雷元江及其一脉掌控,精英弟子以及近卫依然会履行他们的职责,保护他们的首领。
“家主,您没事吧?”
莫秋雨抓着雷元江袖摆,不无担忧地绕着他转了圈,怕什么地方伤着了,随后被雷元江拿手按着发顶揉了揉。
心爱的宝贝侄子不在,雷元江自然没有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的兴趣,表面上略微问了句如何伤的腿掩饰一下,便恢复往日家主气势,对莫秋雨笑言:“呵呵,无事无事,虽是老胳膊老腿,但还是走得动路的。”
莫秋雨点点头。
为什么说莫秋雨和近卫们不一样?这与身份背景或者世家无有关系,原因是,莫秋雨、莫秋雨的父亲莫赟,完全隶属于雷元江。
雷家嫡系内部有一个说起来很长很曲折的故事,有关于亡者和未亡人,也关于情同兄弟但终究不是亲兄弟的三人。唯一与其没有相关的,就是兄弟情深。
当莫秋雨初次听闻这个故事才九岁,那是刚刚能够理解全别人话语意思的年纪。他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很长一段时间对万事万物都抱着怀疑的态度。不过他到底是莫赟的嫡子、长子,所以他最终依然全盘接受了这个故事,努力让自己不表现出任何异状,并牢记他爹爹所吩咐,对他人绝口不提故事中任何一个情节。
简单寒暄以后,队伍跟了上来。
莫秋雨放眼望去,除了被背在背上依然昏迷未醒的师天徒,大家都全须全尾的。只是相比自己这几人,他们多了些许狼狈,几日来可能遭遇了不少事情。
接着,他一眼便发现了被“围困”在丐帮子弟中的雷季泷。
乍的看到雷季泷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样子时,他实在无法将其与往日锦衣玉食的发小联系起来。他瞪大了眼看过去,想确认自己是不是眼花看错,枭一个滑步挡在他面前,脸上笑眯眯的,并不出声。
他一怔,转头去看雷元江——亦是但笑不语,他当即猜想到了事情始末,于是扭过脸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即便雷季泷举起手不停挥舞。
莫秋雨心底里,其实有些蔑视雷季泷,蔑视着这个仗着母亲溺爱,挥霍时光和天赋的贵公子。他有些傲气,他确实是将雷季泷当作自己的好友以及一辈子去保护的人,但他不觉得雷季泷能够命令他。
他之所以如此针对雷越,一部分出自对发小的打抱不平,更多则来自于他看出雷元江对待雷越有所不同。他敏感地察觉出了这点不同,想这最后很可能会发展成他不愿看到的模样,譬如……雷元江将雷越扶到那个名为“家主”的位置上。
他不服气。
过去五年里,随着年纪渐长,他越发对于自家爹爹所说那个故事的主人公拥有的手段和毅力感到佩服。所以,除非雷越拥有相同的东西,他才会承认雷越的身份。
然而和雷越相处的这两日,雷越的冷静、平淡、算无遗策,无由来更换了他午夜梦中的主角,令他情不自禁开始想:他们不问对错为雷家……或者说为雷元江服务了这些年,其中发生的种种事实足以证明,雷元江的选择不曾出过差错。
或许这次,也不曾。
不说莫秋雨人小鬼大在一旁胡思乱想,余岳摸出唐申给的地图偷偷塞进雷元江手里,碍于不少外人在场,什么也没能说成。
一众人只有说有笑地朝城墙里头去,那布满青苔与藤蔓的残破城墙数丈有高,抬眼看去,顶天立地,平地数丈无处借力,唯有插翅方可飞去。
入城以前,屠小满特意往城墙上扫了眼,空无一人。不知道对方是提前得知他们一群人的到来而撤退了,还是隐藏在她目光所不能触及之处,静静看他们走入陷阱。
换做平时,屠小满定是不会在未知对方布局之前这般鲁莽行事。如今她跟着霹雳堂一众人,不用照顾太多笨蛋,无官一身轻自然不惧前路艰险,恁的有恃无恐。
她没有去凑雷元江与其护卫相逢的热闹,放慢脚步到黑衣女子身旁,故意说道:“残垣断壁虽是萧索,亦有精巧华美之处,数百年前,不知是怎样繁华的盛状。不过我看此处鬼气森森,平静的皮相下,不知道有多少魍魉?”
对屠小满没话找话的行径,黑衣女子并不抗拒,垂眸暼过,淡淡道:“各凭手段罢了,错估自身势力,又妄图从中得些好处,如此身死又能怪得了谁?”
黑衣女子说话着实不好听,任屠小满心境也未免表情微变,要不是她大胆猜测这女子与之前抓捕她的那些人是同伙,想必她也免不了觉得这女子牙尖嘴利。偏她有了合理的猜测,于是女子此刻言行成了胸有成竹,故而她调整半晌,再度意有所指地刺探:“话虽如此,我们这方的人才可是不少呢,即便遇到什么意外……瞧我说的,自打入这方森林以来,有什么不是意料之外呢?只是嘛,各位不少都是老江湖,自然有应对之法的吧。小女子在这里没有相熟的人,很是孤苦无依,虽素有些小聪明,怕也不会被放在眼里,便琢磨着如何自强……”
屠小满这话,是在向黑衣女子传递善意,意思是愿意给黑衣女子提供帮助,同时警惕黑衣女子在这么多老江湖中,黑衣女子一个人是成不了事的。
不知那黑衣女子是听懂了没听懂,她再晲屠小满一眼,不屑地哼了声,快两步走到一旁去,显然没把屠小满放在眼内。
屠小满也不气,眸中精光一闪,暗忖:这人对自己所言不屑一顾,想必有底气,或是对自己计划很是胸有成足呢。哼,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最好先给她吃点苦头,再进行接触,否则眼高于顶认不清事实。
想罢,她有意无意往四处扫视,正对洛戈带着探究投到她身上的目光,当即一瞪,悄然跟在雷元江数人身后,等待他们把话说完想起自己,再作暗中引导。
旧城之中,路途曲折,许多房屋早已腐朽不堪,不知哪些可用,哪些经不起一踏。故而诸人基本规矩行于地,没有高来高去上蹿下跳。
这残垣废墟中兴许有什么玄机,可惜的是师天徒一直没有醒来,诸人只能靠自身实力硬闯。说到头来,师天徒可能是在场众人之中学识最广的,也不定。
走了约摸有些时间,虚乾忽然停下脚步,抬首望向远方,凝神侧耳。
他异样的举动很快引来注意,纷纷问:“怎么了?”
“声音。”
听罢虚乾回答,多数人都止住闲聊,不论耳力是否足够,都仔细聆听。
少了一路懈怠谈玩,城中安静下来,偶有树叶飒飒鸟鸣都不是事儿,冷风穿过。然而听久了,叫人心底发毛,似乎每一块砖瓦、每一个转角处都有一双眼睛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就在此时,一阵“噗呲噗呲”若隐若现的喘息声逐渐倾入众人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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