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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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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绕梢头过,枯叶簌簌落,马蹄飞踏,步入水洼,溅起拌泥浊水数尺,湿沾华裳。

三人三骑于夜中疾行,趟过燃着幽幽火光的石灯座,一路而上直至驻步雷府门前。他们拂门而入,迈步便走,须臾到了那镜心阁前,砰砰敲起了门。

雷玊玫小阁中,值夜女婢正在外间小榻上打盹,朦胧间忽闻沉闷声响还以为是雷声,不作理会。半晌觉察到是敲门声,当即惊坐而起,匆匆到外间去开门,细声问:“是谁?”

外头瓮声瓮气回答:“是我。”

话音落,一只皮靴就顺着开启的门缝跨入,来人伸手将门缝拉开便大剌剌走进院子,脱**上半湿不干的斗篷扔到女婢身上,旋即举步入内,并对身后二人道:“你们在此稍候,我去去就来。”

女婢不敢有半分异色,抱着斗篷快步跟在此人身后:“琪爷请稍后,婢这就去唤夫人起身——”

“不必,我与母亲说会儿话便离开。”

郑元琪把手一摆,大步转入雷玊玫房中。

雷玊玫方憩下没多久,听得有动静,便又起身。外间微弱烛火透进来,她依稀能见高大身影,先是惊讶,心念一转后面露忧虑,隔着屏风问:“是……我儿回来了吗?”

屏风后人绕到窗前,正见是一牛高马大健壮男儿。雷玊玫忧色更浓,拥被正坐,不待面前人开口便道:“琪儿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郑元琪本欲先拜母亲,听得此言,腰弯到一半便抬起来,方正脸上不掩错愕神色:“母亲如何知道?”

雷玊玫叹了口气:“前些时候母亲便去信明言你表兄今日抵达,你白日未能及时却夤夜冒雨而归,想来便知非是不能准时回转,而是被难事耽误。你定是想要赶在你表兄抵达前了结此事,但无从下手,最后眼看要错过时间,自知要落不敬兄长之名,又不得不心急如焚快马加鞭回来。”

“母亲知我。”郑元琪倒也没有要掩饰的意思,抓抓脑袋,“唉,这回倒真是出了祸事,我疾赶回来就是为禀告表哥此事,好叫表哥拿出个抉择来,现下拜会过母亲便过去,能节省些时间便节省些。”

说罢转身要走。

“慢来!”

雷玊玫自然不会让他就此离开:“深更半夜的,你表哥又是刚回来没多久,或正在休息呢。你这样急巴巴跑去打扰,是怕全天下人都不知你误了事?”

郑元琪说:“母亲,此事迫在眉睫,儿不能不急啊。”

雷玊玫稍稍用力拍了拍床褥面:“事情也分轻重缓急,若是自己能解决的小事,便无须打扰你表哥,叫他心烦。”

郑元琪呆怔片刻,说到:“母亲的意思是……不告诉表哥?”

他接连摆手:“不妥不妥,此事非一人之事,而是牵涉到整个霹雳堂,绝不能轻易隐瞒过去。”

雷玊玫略一皱眉,语气沉凝:“……你且与母亲说来事情始末究竟如何,我听后给你想个章程,再论其他。”

“噢。”郑元琪这回没有拒绝,如实说来,“本应天火门之邀去的江州,去之前取了公输先生近来研制但尚未启用的‘火树银花’的图纸,怎料一个不留神,便遭贼人窃了去。”

听闻提及提到图纸,雷玊玫放在被褥上的手一下便紧了。

皆知霹雳堂火器独步天下,火器一门由此兴起,虽不惧旁人模仿,图谱却是万万丢不起的!

雷玊玫把手在额侧左右捏了捏,只能道:“也罢、也罢,你且去吧。”

待郑元琪转身,她又忙抬手喊:“慢着。”

郑元琪只得又转过身来问:“母亲还有什么吩咐?”

“你表哥最恨死不悔改借口推脱之人,你待会儿见了他,旁的不必说,先好好认错请求原谅,再表示此事定会负责到底。”雷玊玫一边给予口头指点,一边以严厉眼神看去,“说多错多,什么事情你表哥若没问,你就不要多嘴回答,明白吗?”

郑元琪表示明白。

目送他离开,雷玊玫虽又躺回了榻上,却睁着眼望着上方,再是睡不着了。

郑元琪唤来人禀报雷元江时,雷元江尚未到寝室休息,而在书房桌后翻阅累积下来的事务。听得郑元琪夤夜寻找,他把人喊入书房,别的不问,先问一句:“琪弟夜半归来,可有先与你母亲招呼一声?”

郑元琪颔首,而后也不寒暄,直接切入正题:“表哥,前些时候我代你去与天火门等宗门交流,取了图纸却不甚被盗,着实是我之过,还请表哥责罚。”

雷元江举壶倒茶喝了口,打了个哈欠,挪挪坐姿,抓了块芝麻饼放嘴里嚼着,问:“哦?这丢失的,是什么图纸?”

郑元琪躬身垂头:“是‘火树银花’,公输先生最近才制作出来的……”

不等雷元江发言,他赶紧又剖白忠心:“此事我定会负责到底,必追查出究竟是何人盗取图纸,不会容宵小逍遥法外!”

雷元江把饼咬的嘎吱作响,耐心听他说完,再问:“图纸什么时候丢的?”

“呃,八日前。”

“八日啦?那么你说说,八日以来,你都做了些什么,又查出了什么?”

郑元琪仔细回想过去八日自己的作为,并尽可能仔细地将自己做法原由道出:“原本此次聚会便未有声张,参与之人多都是几家弟子。所以我发现图纸丢了以后,便立即与官府联络关闭城门,对比原本城中户籍在册百姓,抓住前后行踪怪异以及出入城镇之人共十二名。”

“然后呢?”

“图纸我一直贴身藏着,除了洗漱连歇息时都不敢离身。因为消失的实在匪夷所思,所以我把所有有可能参与盗窃的人全部控制住,并一一询问他们当时在何处,分别都做了些什么。”

雷元江喝了口水,拍干净身上饼屑,起身自去取了笤帚来清扫:“那么八日以来,可有所得?”

郑元琪难掩羞愧神色,头垂的更低:“……没有。弟无能,正因如此才赶回来让表哥拿主意。”

“你若没有方法,又怎么认为我有主意呢?”

雷元江虽这么说,语气却没有责备之意,悠悠扫了一遍地面后倾倒灰尘放置一旁。他再把窗启的开些,瞅了眼夜色:“好了,天色不早,琪弟早些回去睡吧。”

郑元琪闻言一怔,迷惘回看:“啊?”

“你赶着半夜回来,又为这件事操劳八日,今夜便不要再想这么多,好好歇息吧。”

雷元江予他笑笑,提起灯罩子取来剪子,给蜡烛剪去焦芯。

他活动活动坐久了后酸疼的腰背,无事可做后终于回到座位,搭起二郎腿,把玩把玩茶杯道:“你本意也是为我分忧,我怎会责备你呢?不过负责到底却是不必了,过几日我让咱们越儿去看看,让他随手解决就是。”

郑元琪大为诧异:“过几日?”

“是啊,过几日。”雷元江继续翻看起了案上书卷,“坐了好些日子的船,好容易回到家,总要好好修增歇息两日。何况年轻人嘛,怎么能总是困在这些琐碎之事里头呢,闷坏了多叫人心疼啊。”

什……什么?

郑元琪一时竟不能反应过来。

他只知雷季泷每日上房揭瓦下河摸鱼,雷元江恨不得拿绳子栓在桌边给其来一个头悬梁股刺骨,哪里想竟还有这样满嘴宠溺的一日?

不,等等……“咱们越儿”是何方神圣?为何这语气听起来,似是自己应当认识知道才是?

堂堂而立之年的八尺男儿并脚缩肩,满面纠结。

雷元江自己感慨甜腻完,见郑元琪还在眼前,奇道:“你还在这儿做什么,可没有夜宵予你吃。”

郑元琪回神拜别,步出书房时只觉心中似有万千疑问塞在嗓子眼里,可又不知从何发问,憋的心里发慌。

郑元琪走远不久,书房阴影里兜转出一人,是余岳。

他立于雷元江座侧,轻声问:“家主,图纸之事紧急,拖到数日以后,是否会生变故?是否要我通知兄弟们,先前去控制场面暗中调查?”

“不忙。”

雷元江说不忙,确实动作表现都不忙。

“距今已经八日,如要生变故早就生了,等的到今日?”

“那此事……岂不不了了之?”余岳犹疑片刻,还是道,“家主,我却不是很明白。郑元琪自拿主意跑去,出了事为何不叫他对此负责,反让大公子去?”

“他若有能耐,八日时间还不够解决事情吗?口中虽说要负责,人有几分能耐我还不清楚?为一张图谱将整个城镇封锁起来,他又能不顾别人看法封多久?”

连发三问,雷元江神色依然平淡:“与其将事情一拖再拖,拖的别人怨声载道不得不了了之,倒不如让越儿去试着解决解决。越儿素来聪明过人,指不得能看出所以然来,即便不行也没什么,毕竟过了这么多日,可能有的线索都混乱了,纵是神仙也束手无策。”

做得到叫天下无双聪明绝顶,做不到是理所当然天下无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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