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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声慢·上(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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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青娣侧头的一瞬间,足下踏着的蛇首却把双眼一眨,张口便咬住她赤裸脚掌!

这回咬的终于不是符纸,而是真真切切的肉体。獠牙瞬间刺破细嫩皮肉,深深扎入血脉,毒液顺着獠牙涌入皮囊,所到之处筋骨酥软腐化。

吴青娣只觉腿上一麻,脑子里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眼前景象忽如玉柱倾倒,她身子一歪,便重重倒在血泊中。吴青娣愕而翻身支起,只见那红的血肉白的皮骨都似活物一般扭动,便连那脱出躯壳的心肝脾胃都蠕动着向前爬行,黄肠拖出一道粘稠血痕。

她也是个精通阴阳之术之人,既不惧阴邪又何惧眼下污秽?她方冷笑要将这蛇尸挫骨扬灰,低头一瞧,面色不由大变!

她那只被蛇首咬住的脚此刻已肿胀起来,小腿成了大腿一般的粗细,五根玉趾更是涨成了球。就像刚从污水里拽出的布娃娃,原本是藕色肌理之处透出一片不祥紫红,皮囊被臃肿撑开。吴青娣往日接触尸毒不在少数,先前也曾见风长晴的蛊毒,区区邪秽只取香尘来拔除即可。

然而白蟒尖牙上带的毒,却在不过眨眼的时间内顺着血液爬满小腿,旋即“啵”的一声,小腿就在她眼下生生炸裂!

黑的脓血、紫红的肉、白的油脂,宛如过年时点火炮仗的外衣一般,四下纷飞,理应洁白坚硬的骨骼面条似软绵绵耷拉在地!

吴青娣倒吸一口凉气,再度转眼,碎肉已接驳在一块,合丝严缝作成凶兽,将她牢牢束缚。白蟒盘在女子身躯上, 尾巴一甩便把女子脖颈盘住,却不拧断,张着牙在她手脚上各咬一口,竟就盘起身子伏在吴青娣柔软的小腹上歇息起来。它澄黄蛇眸满带惬意,瞧着女子被咬的手脚腐化流脓变成一根人棍,舀起尾巴就着吴青娣那张貌若天仙的脸一顿狠抽,啪啪直响。

但还没等它彻底享受复仇的快乐,被束缚在它捆绑中的身躯化作一阵青烟消失。

又是替身之术!

白蟒嘶吼一声,头颅左右一扭,勃然大怒。它扭了扭身子,忽觉腹下压了什么东西,挪开细看,原是一截细小的骨头。目触这根小骨头,白蟒愠色大改,探出尾巴尖飞速卷起,又显出得意之色。

再说未曾散去的薄雾深处,吴青娣长身而立,四肢完好。她却也非毫发无损,右手小指不知何时齐根截断,尽管切面光滑,她的面色谈不上半点愉悦。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面前薄雾挡不住吴青娣的视线,她盯着拨弄指骨作挑衅姿态的白蟒,神色阴沉,眸中则惊疑不定。

她所擅玉女喜神术有沟通玄冥之能,能叫阴魂听命,死尸动弹。然阴阳自有命定,死者死,活者活,白蟒适才分明已被她砍作数截,那血肉之感断然不是任何断尾替身之术,可眼下如何依旧生龙活虎?

吴青娣百思不得其解,殊不知她如此来回使用同一种手段,此刻已现端倪。

白蟒卷起指骨,嘴巴一张吞入腹中,不再寻吴青娣踪迹,反而扭动身子向四周游曳而去。它尾鞭发劲横扫,将屋中本就不多的座椅打的分崩离析,若不明其中缘由,还以为它作了市井无赖在撒泼打闹。

它那手臂粗长的身躯发起力来不在铁棒之下,便是未有摧枯拉朽之势,也得了不知从何而来的打砸精髓,屋中桌椅不到片刻就被它拆了干净,转而扭向柜中神坛,满满的不怀好意。

眼见再有一个身位便可接近木柜,薄雾里忽然连蹦带跳奔出来十数只黄纸人!

分明只是纸张剪裁而成,它们却动作灵活仿若活人,手里还提着缩小版的刀枪剑戟,对着白蟒便是好一阵射杀砍打。

那弓箭刀枪打在身上并不疼,倒是懂得行走的纸片叫白蟒异常惊奇。它拿尾巴横拨而去,纸人纷纷栽倒,只因并无形体故而并未受伤,片刻摇头晃脑站起身,抓住黄纸裁的兵器又是无声呐喊着上前扑杀眼前长虫。

眼见打压滚碾俱都不见作用,白蟒又烦又恼,转身要往柜子去。奈何这些纸人兵器不行,力气倒是颇大,十来只往白蟒尾巴上一叠,白蟒便难以动弹,不得不一次次扑腾身子把这些不断往身上爬的纸人抖下来。

畜生就是畜生。

吴青娣藏在暗处冷笑,她从薄软广袖袖囊中再摸出一叠纸人,抛落于地化作十数只纸人,蹦跶着投向白蟒。

她这纸人并非什么高明方术,不过是据来一点残魂入符,平日里拿来寻踪寻物处理些细碎小事的童儿。若是落到常人手里,四根指头捻住一撕便毁去灵机,此刻对付无手无足的长虫来倒是恰到好处。

该死,若早能想到,她也不必伤及自身。

即便身为吴镇中的巫,吴青娣依然是个会疼会痒的凡人,她一边在心中咒骂着,一边往窗户方向探看。

起初腾起薄雾为的可不仅仅是遮蔽视野,更是为引出隐藏在背后不露面之人。否则这无端端的,怎可能平白出现一条长虫要置她于死地?她自知自己几斤几两,硬是去与人相搏绝非回合之敌,好在此处到底是她的地盘,牢牢占据天时地利人和之中的地利,有百利而无一害。

如今局面,这畜生的主人想必也该出来了吧!该死的家伙,她改主意了,若叫她取得半点毛发血肉,定要将这无礼的家伙打散魂魄做成傀儡!

屋外仿若夜枭鸣叫之声稍顿,吴青娣正要细听,却闻被纸人爬满一身的白蟒陡然凄声尖啸!转眸一看,白蟒甩尾盘身,原本被吞入腹中的指骨遭它吐出,落地便成通体漆黑之色,一道血线横贯其间,不知为何打指尖滴滴溢出血来。

吴青娣正要细看又在耍什么花样,断指处忽然传来剧痒,似有万千只蚁虫在啃噬。原本若隐若现的夜枭声陡然直灌双耳,她心中一慌,自知不好,右手忽如闪电一般掐住她自己的脖子!

怎么回事?

她原先就强忍疼痛不语,忧被白蟒寻到踪迹,此刻被自己右手毫不留情使劲一掐,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惊叫。

白蟒被纸人缠身暂时管不得她,纸人企图去搬运指骨,但只要一触碰那截黑色的指骨,便失去灵性变回寻常纸人。不仅仅是纸人,她仓惶取出的符纸贴到手上也没有任何作用,只能用左手强拉。

情急之下,她又使了一发替身之术,同时暗施嫁衣术将身上所中邪咒转移至符纸之上。她方把咒语念罢,符纸却在她眼前倏的腾起一阵幽蓝火焰,化为灰烬!这回她是真的慌了,符术虽妙用无穷,却不代表她的修为真能一符通天地,嫁衣术既然无用,说明对方邪术已借由确切的媒介直接作用在她本身。

怎么办?怎么办?

即便她尽量挪步并且把头往后仰,依然避不了紧紧扣在自己喉头的五指,反倒因为惊慌失措把自己绊倒,砰的摔在地上。白蟒有所察觉,奈何除非吴青娣身死纸人才会因失去驱使着而失灵,它遭此所困,动弹不得。吴青娣好一番翻滚,左手拧不过右手,不到片刻便酸软无比,连带呼吸亦越发困难。

她心头既觉得恐惧,又觉得荒谬。想她玉女喜神术小成以来,只有她下咒控制他人之说,今日却栽在别人的控制手段里头,倒应了那句天理循环?

但任谁在生死之间,都不会轻易放弃。

吴青娣制衡着被控制的右手,不断扭动身子往屋外挪去。这番挣扎扭动,白衣已滚的异常凌乱肮脏,她两眼紧紧盯住挂在屋外墙角用以采药的镰刀,一点一点挪动过去,面露决然。眼见镰刀就在面前,吴青娣强憋一口气,左手飞速扒下镰刀切入肘臂之间。

她眼睛一闭,手中正要使力,忽而一记力道从旁侧而来敲打在镰刀刀柄上,震得镰刀脱手而出!她心中巨震,暗道莫非那敌人竟在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到她身侧来?

却听一个熟悉的男声沉沉道:“你在做什么?”

吴青娣浑身打了个哆嗦,头脑一沉,便觉额侧疼的发紧。一只木杖正横在她面前,循之看去,是一个身着灰袍的中年男子,她既惊又喜:“水司阳?你回来了?”

这男子,便是早前因事离开的吴镇大祝由,名作水司阳。

水司阳背上背着布袋,身带风尘,显然刚刚才回到吴镇,还没来得及放下行李。

他约摸四十来岁,方面无须,灰白短发及肩,头戴布抹额,手上拿着木杖。他用这木杖击飞了镰刀,再往吴青娣掐住自个喉咙的手腕一敲,同时双唇蠕动快速默念了什么,把木杖往地上一杵。

随着木杖下沙土拱起巴掌大的土包,吴青娣右手渐渐恢复了知觉,而木杖下的土包破裂,翻出密密麻麻的黑色蚁虫。这些蚁虫刚爬出泥土,没走两步就僵直不动,纷纷倒在地上死去,一如鱼原本该生活在水里,脱离了水就无法存活。

吴青娣惊魂甫定,满身狼狈从地上站起。她摸着右手断指,惊惧以后恼羞成怒,冲着表情平淡的水司阳喊道:“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平白看我被人欺负开心吗?”

她这话恁的无礼,好赖方才水司阳才救了她一条胳膊,哪里会有人这般对救命恩人说话。然而这大祝由似是早已习惯,并没有露出反感神色,而是略带严厉回复:“怎么回事,旁人如何会平白无故上门挑衅,是不是这段时间你又妄自去招惹别人?”

“我招惹别人?”吴青娣气笑了,“你倒以为我是你这大祝由,扶乩掐指一算就算到哪里出了与你有缘之人,二话不说丢下这一摊子事就跑了!若他们不打听清楚规矩入门,多嘴多舌问三问四状似朝廷来的探子,我会吃饱了撑的把自己手指给招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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