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奴娇·上(1/2)
一番打斗看的伫立在旁的赶尸匠眼花缭乱,他抽空留意了下风长晴的神色,发现风长晴虽然紧紧盯着局面发展,却有些魂游天外。
“请住手,我不是自愿与你为敌的!”姑娘一开口,便吸引了三人的注意,随后她的言语更是出人意料,“这是吴镇那群畜生的阴谋,阁下请万万莫要中计!”
提到吴镇,姑娘面上憎恨以及口中厌恶昭然若揭。可空口白牙,又如何能够取信于人?
无论他人信不信,罗谷雨是不信,冷笑一声:“哩啷个证明?”
姑娘当即答曰:“适才我若想要杀你,易如反掌——”
“哩试四!”
罗谷雨说罢,弯刀出鞘,直追姑娘而去。
那树并非巨木,尽管罗谷雨不晓轻功,五指往树皮上一抓,蹭蹭就如同游墙壁虎般贴着树干攀援起来,异常灵活。待接近姑娘足下,他纵身一跃,手中弯刀挥砍而下,姑娘堪堪以两把匕首交叠去抵挡,脚下站立不稳,囫囵落到地上,眼里满是惊讶,似是不明为何她都明言了他们并非敌人,罗谷雨还要下此重手?
事实她话一出口,赶尸匠就知道要糟。此话对于这姑娘来说可能是大实话,但有时太诚实,倒显得轻视他人。若说是有些心机的人指不定还会听上两句,罗谷雨一个血气方刚又无甚江湖经验的大好青年,哪里忍得了这等轻视?
果不其然,将姑娘逼下树后,罗谷雨又与她斗成一团。罗谷雨舞刀果决利落,刀刃破空之声源源不断,其刀法并无特殊之处,唯独力道甚重并不好相与。姑娘动作轻灵敏捷,攻击角度颇为刁钻,奈何罗谷雨似乎对于对付她这类型的敌人有独特方法,总能未卜先知预料到她的攻击。
她又哪里知道有个心机又深出手又狠的家伙以切磋为由偷偷……不,光明正大以身作范的,给“初出江湖没有多少对敌经验”的某少主,恶补了许多对抗身手敏捷类的敌人的缺点?
对于罗谷雨而言,姑娘动作虽快,却快不到唐申那种若惊鸿如流风般的地步,就是她体格意外柔软,许多常人无法做出的躲避动作都被她一一使出,导致二人相持不下。
赶尸匠心想这样下去可没完没了,风长晴忽然开口:“少主,不如听听她究竟是什么想法吧?”
听的有人为她说话,姑娘不由微喜,连连附和:“不错不错,我本无任何恶意,还请停下来谈谈!我们的敌人都是吴镇,大可成为朋友!”
说罢她纵身一跃远远跳开,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阁下若是不信,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奉劝一句,我们若在此斗的两败俱伤,岂不是合了吴镇心意?”
罗谷雨听罢,停了下来,没有再穷追猛打。两眼上下打量着姑娘,似乎在思考她此话真假。
姑娘见状,心道有戏,当即把手中匕首远远扔开,大声道:“我自诩绝无谎话,阁下若不信,我现在便示个诚意!”
利器一去,人便不由对她所言信了六成。罗谷雨似乎也是如此,持在身前的弯刀缓缓放下。
姑娘松了口气,露出点笑容。她非国色天香,笑容仍清秀可人,加上那娇小的身材,略有狼狈惹人怜爱的姿态,怎么看也不似心思狡诈之辈。
当然她也并不是。
这姑娘对吴镇可谓恨之入骨,先前曾耳闻派遣她出来的吴镇人说到让她去对付的小子有些棘手,而此时见罗谷雨身手不凡,一旁还有两人似乎亦身怀绝技并未出手,原先趁机逃跑的念头转眼被复仇的火焰所取代!
“我在年前路过此地之时,不幸中招,被乌镇的人抓住已近半年有余。”姑娘一边说着,一边对三人方向摊手示诚。为了让三人放下戒备,她对自己来历解释一番,并描述起了吴镇内部:“吴镇里头像我这样被抓的人不在少数,有的是如我这般的轻侠,有的是从其他地方搬迁过来的人家,大多都是年轻男女,年老的人都被杀掉了。”
她脸上露出痛恨之色:“他们把我们抓住以后,像是圈养畜生一样圈养起来,赶我们去种地挑水建屋,仆人该做的事情我们都得做,他们则什么都不干,坐享其成。最可怕的是……我们发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莫名其妙消失!”
说到这,她不禁往四方幽暗处看去,惧怕这沙沙作响的丛林里会忽然蹦出难明可怕之物:“我们怀疑,那些失踪的人是被吴镇中人抓去做什么可怕的事情……”
听罢姑娘描述,赶尸匠心中即是惊怒,又是可怜。怒吴镇中人仪仗所学害人性命,怜那方寸之地上不知浇了多少无辜之人的血。他背着背篓走上前去,叹着气,风长晴跟随在他身侧,不发一言。
“小哥,我看这个姑娘是个苦命人,她应该没有说谎。”赶尸匠走到罗谷雨身边,对他说道,“如若我们接纳她,指不定她能道出许多吴镇之秘来,也省得我们像是无头的苍蝇四处乱窜。”
“不错!”姑娘急忙接道,“我出来之时,就听吴镇的人说他们是派我来刺探阁下武艺如何。须知我在被擒的诸人之中武艺只在中上,尚有好几人比我厉害,吴镇的人定打算要我做这探路先锋。”
赶尸匠想了想,边点头边对罗谷雨说道:“她此话说的也对,吴镇人今日在我们手下折了一个,下午又叫我们破了术法,短期是不会想让自己人再碰上我们的。而这夜半三更的,他们自个休息,叫仆人来跟踪骚扰我们,让我们疲于奔命,简直狡诈。”
罗谷雨还未有表示,风长晴就问:“你说的有道理,但我问你,你是一个人在此,还是有吴镇的人暗中跟着你来?”
姑娘苦笑:“若有人跟着我,我现在如何还能与你们相谈?”
风长晴有道:“那就奇怪了,既然无人跟着你,你离开吴镇后为何不直接逃走,反而听从吴镇人的命令来跟踪我们?”
姑娘叹气:“我也想逃走,但是他们给我下了咒,如果我离开吴镇一定范围,我就会四肢无力倒地不起。刚开始被困在吴镇的时候,很多人都想逃走,但是逃走的人毫无意外统统都被抓了回去。”
她咬牙切齿道:“我不是贪生怕死之辈,比起去赌那咒术会在我身上失效,或者赌吴镇人根本没有在我身上下咒术,我宁可赌上自己性命和你们联手,杀他个鸡犬不宁!这不单是我一口之言,每一个被吴镇人当作牛羊使唤的轻侠都指天发誓,无论谁有机会逃出去,必然归来复仇!”
赶尸匠忍不住抚掌道了声好。
一路独行,白辛升见过的贪生怕死之辈实在太多。
并非人心不古,而是趋利避害乃是常人之态,更甚者出卖他人只求自己活命的人也在不少。白辛升是个爱管不平之事之人,可谁能想到,大多时候他做了自己所认为的好事,却被当作狗拿耗子,或者邪魔外道?时间长了,他之所以能坚持不懈,是因为他不想违背自己的誓言,不想辜负师兄弟的期盼,奈何一腔热血始终抵不过尘嚣冰凉。
姑娘此刻之言,令他仿佛看到了当初那个自己。
纵然身死,无愧于心!
他的语气顿时温和起来,上前半步对姑娘招手:“你过来吧,我也算半个方士,如果他们对你下了咒,我或许能看得出来。”
姑娘闻言,明白赶尸匠已经接纳了她,神色放松下来,走到赶尸匠面前:“你是方士?那可太好了!别看我方才说的好听,其实我也怕得很……毕竟这种神神怪怪的东西凡人都会害怕……”
赶尸匠表示理解地笑了笑,余光忽见风长晴猛地吸了口气,踉跄着退了好几步,神色既有恐惧绝望又有了然决绝,怪异非常。赶尸匠扭过头去,正想问问他是否不舒服,一蓬温热的液体就在他扭头的瞬间洒在他脸上!
同时伴随的还有一股腥气。
他下意识摸了摸脸,把手放到眼前一看,猩红一片。愕然回过头,只见方才好端端站在他面前的姑娘变成了一具无头尸体,她的头颅滚落在不远处,脸上还带着得到赶尸匠认同后的喜悦。
半晌,尸体缓缓倒下。罗谷雨揽住爬上手臂的白蟒,顺便挥了挥手中弯刀,滚落的残余血液如上好的红宝石,渐渐沁入土中。
“你……你……”
赶尸匠指着罗谷雨,嘴皮子颤抖着,说不出话。
罗谷雨看了他一眼,神色不变,似乎他刚才不过拍死了面前飞来飞去的蚊虫,没什么大不了:“我不相信她。”
赶尸匠好容易才压制住心头翻涌的愤怒,质问:“为什么?”
“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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