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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彩狂埃·菖蒲(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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噩梦苏醒于掀开新娘子盖头,发现对方满脸络腮胡还涂着大红唇脂时。

师天徒猛地睁开眼,面前是碧树晨曦而非洞房花烛,实让他满脸的菜色得以缓解,长长舒出一口气,抹一把额头上的薄汗。家中催婚之迫切已成为他心头阴影,哪怕身陷马场囹圄,性命危在旦夕,都没有家人的叨念来的可怕——尤其在母亲多方暗示过只要有子嗣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都无妨后。

篝火已冷,秋风冻人,脑袋枕着的包袱底下有小石子硌了一整夜的头,师天徒平缓着心跳,活动活动酸痛的脖子,坐起身。左右探看,昨夜一同林中露宿的两个同伴已然早起,正在丈外林道处对面而立。

一人手提树枝,一人作防御姿态,正在谈话。

未戴帷笠,唐申展露面容,眼神沉着:“……短短三日便掌控至熟练者的速度,你之禀赋确如我猜想的一般优异。”

得夸奖,罗谷雨露出一个略带挑衅的眼神,问:“跟哩比,如何?”

唐申不禁一笑。

中原武林论禀赋,主要从两个方面,一是天资,二是悟性。唐申天资如何,许久以前从唐家堡主唐宛凝亲自收徒可见一斑,他习武至今没有遭遇过瓶颈。至于悟性,哪怕有前世经验在其中,他愿意学的,未曾有学不会的。

觉得罗谷雨骄傲的模样可爱之极,唐申赶紧打住这个妄想,轻轻抖了抖手中枝条,出言警示:“熟练以后便是小成,武功小成者,除却出招速度的提升,招式亦不会再一板一眼直来直往,更不会似之前那般有过于明显的起手式。其中最常见的是指东打西,又称虚招,你且看好。”

枝条本垂在手侧,倏鲤跃而起,直指对面人喉咙。

哪怕听闻提醒,兔起鹘落,罗谷雨仍是猝不及防。连续在熟练程度的速度下尝试两日有余,无人比他更清楚地感受到小成速度之差距,攻击已至半途他才匆忙抬手,心中已知必然赶不上。但他仍然紧盯唐申眼眸,打着至少要猜到假敌目标的打算,而后发现就在枝桠尖将触及自己咽喉时,唐申目光几不可闻一偏,手中枝条一转,从他咽喉挪开,打在他头顶。

树枝尖下扫,挠过眉心,发痒。

精准地捕捉到对面人眨眼时长睫间流露的微微笑意,罗谷雨挑眉,抓下额头处点着的树枝,把唐申往自己方向拽。同时他两个健步迎向唐申,至其跟前,一个弯身,手臂圈住唐申的腰,将人扛到肩膀上。

双足离地,树枝脱手,总也猜不中罗谷雨举止,唐申抓住这人肩头,惊讶道:“做什么?”

扛着一人,罗谷雨健步如飞,指向距离休憩处不远的水潭:“把哩扔进去。”

“为、为何?”

“哩顽皮。”

“我顽……?”

前后人生加起来,唐申恐怕有三十年未被以“顽皮”这个词形容过,此刻闻之一时震惊又窘蹙。他其实并非故意去拍罗谷雨脑袋,若真是如此,仗着速度他有什么做不得?只是见罗谷雨过于严肃以致眉头皱起,信手抚平未作多想罢了。

眼见与水潭越来越近,唐申只好道歉:“你莫如此,是我错了。”

罗谷雨这才止步,仰头与唐申对视,故作凶狠问:“下次还敢吗?”

“不敢了。”

目睹整个过程,师天徒不禁揉眼。他虽在机关城以后便离开了,并不知眼前罗兄与雷兄回庐陵以后发生的事情,但想想罗兄来中原应该只有半年多一些,不解二人关系缘何在这段时间里直赛多年情谊。尤其,他隐隐觉得罗兄的玩笑似乎开的有点生冷不忌,哪怕这可以用苗人对中原礼法不熟悉作为解释,可是雷兄那般冷漠疏远的人对此却还有些纵容……

应该是错觉,二者可都是有家业要继承的。

摇头暗笑,师天徒细细想,怕是自己被家中逼婚得紧,看谁都觉得被月老红线缠身。

而后三人简单洗漱,继续赶路。

一个时辰后他们越过界碑,午时毫无波澜地抵达洛州宛陵山脉境内第一个城镇。

骑马向来是免不得腰酸背痛,何况一人虽体质强健却是马术新手,一人虽习以为常却终归是个书生,因此三人抵达后,首先至饭馆休息。

饮茶片刻,师天徒首先问询:“罗兄除却想要寻访之人的姓名,可还有其他线索么?”

罗谷雨十分坦诚地摇头:“告诉我呢人,只说他叫宁承安,来自九帝故里。”

“九字意味着多,洛州自古是多代王都,称帝王之里实至名归。宛陵山带蜿蜒磅礴,此地气候多雾,连贯山脊因此若隐若现,属隐龙之脉,向来是历代帝王殡葬之处,亦是帝王之故处。”说着说着,师天徒皱眉,“可是宛陵山方圆有千里,纵马来去轻易,想从人海中找出一人下落,并不简单。”

罗谷雨如实道:“我也没什么好呢打算,本来想慢慢走慢慢问。”

摇着头,师天徒对此并不看好:“依罗兄所说,这已是近二十年前之事,纵二十年不至于沧海桑田,线索必然细微,真每家每处寻访,怕是要花上大半年时间才能有所眉目。”

不同于中途加入的师天徒,唐申自罗谷雨处听闻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道:“子齐兄未免悲观,以我所见,未必要每家每处寻访。”

于是二人看向唐申。

“若非有家学渊源,‘九帝故里’此一语双关之词,轻易说不出。此宁承安多年前行径便胆大心细,身具武功,敢只身闯荡巫楚之地,不应出身草莽。”唐门中人各个是读心猜性的好手,唐申自然不例外,分析着,“如此宛陵地域虽不小,世家门派类聚群分,自他们处,思来能够探寻到需要的消息。”

居移气、养移体,师天徒在江湖散侠里游走惯了,一时间忘了如何自上而下思考,此刻听罢,即恍然大悟:“是我钻了牛角尖,雷兄说的不错……说到世家门派,我记得洛州也有丐帮分舵,如此我们何不去寻丐帮的弟兄们问问,或许能够更快找到所需的消息?”

对于二十八家所在,哪怕自身教派位列其中,罗谷雨仍没有清晰的概念:“丐帮?”

“罗兄可还记得当日与我等一齐去往机关城那位枭兄?”师天徒比划出一个散漫姿势,艰难地模仿出一个痞痞的笑容,“丐帮弟兄向来消息灵通,虽说恩怨情仇小道消息一类知道的不如天涯坊多,想来寻人探物一类,不在话下。”

罗谷雨闻罢,意动,正要说话,唐申忽半起身,提起茶壶为他斟茶。于是他视线皆被唐申夺去,见这人一手握住壶柄,一手挽起广袖,手腕微微倾斜,饭馆备的混浊茶水自壶口淌出,逐渐注满手中褐土茶碗。他眨了眨眼,见唐申也对他眨了眨眼,在近日经过多番对练以后,竟毫无阻碍地领会到了唐申的意思。

他险些忘记了他在寻宁承安一事,并不能够大肆宣扬。

见罗谷雨领悟,唐申才对师天徒说:“此事丐帮不方便知晓。”

仅仅是为人比较单纯,并非愚蠢,师天徒一听,当即明白唐申的潜台词。

诚然,丐帮知道的确实多,但他们知道的消息,更有一部分来自于向他们买消息的人。

并不知道罗谷雨为何要寻一个叫做宁承安的人,师天徒也无意对同伴寻根究底,只是忧心道:“如此我们首先该向谁打听消息呢?”

“问问便知。”

放下手中茶壶,坐回原处,唐申抬手对跑堂招了招,待跑堂应声过来,他道:“劳烦问一句,小二哥对方圆人家的姓名,可都熟悉?”

跑堂一听,登时懂了,回道:“小的是本地人,莫说方圆,邻里城镇都是熟悉的。”

于是唐申轻轻在桌角放下些许碎银子。

跑堂面不改色收入袖中,笑问:“客官有什么吩咐?”

“不知邻里说得出姓名的,都有哪些人。”

稍稍思索,跑堂很快回答:“要问方圆邻里有头有脸的,本城有一个金老爷,做的茶叶生意。北边过去两个山头的禹城,有个出了济州州府的铁氏,若走半日路程,还有一个飞花山庄,干的药材生意。”

说着,跑堂打量眼前三位客官一圈,看似武人却又穿着文士衫,猜不出他们是来访友还是寻仇,掂着袖里银子想了想,尽责将知道的江湖事也说出来:“若问江湖……山西南,一群绿林占山为王立了一处叫做青红寨,同咱们普通老百姓算是秋毫无犯,可是最近据说本地城守正打算剿匪,不知怎的走漏了消息闹的沸沸扬扬,约莫着年末前往东去的话会有些麻烦。南边有姜氏,祖上出了一个将军,是这带有名的百年将门,门中人人侠义,常有遇不平事又无处伸张之人找上门求他们帮助。”

听到此处有了决断,唐申问:“姜氏怎么走。”

“自西门出城后先取北道绕过尨牛山,再往东南直走百里便是了,骑马约莫二日时间能抵达姜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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