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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要钱(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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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喃,需要我陪你进去吗?”巷子口站着的女孩问。

女孩抱着书站在墙边的房檐下。

白色的雪花从阴沉的天空飘下来,落在身前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穿了一件红色的棒球衫,站在巷子口纷飞的大雪中。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你去也没什么用。”少年感激却有些落寞的说,长长的睫毛上因为挂了雪花,让明亮坚毅的眸子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

“今天下这么大的雪,要不你就别去了。”女孩建议的说,穿着羽绒服站在檐下,被巷子里掠过的风一吹,还是冻的跺起了脚。

反观眼前的少年则穿的很薄,一件棒球衫里面是一件毛衣,腿上只有一条蓝灰色的牛仔裤,脚上一双朋友送给他的运动鞋。

但是少年立在风中的身姿却无比的挺直,仿佛一棵笔直的楠木向着天空生长,不惧严寒,不畏风雪。

不过女孩从少年插在兜里的口袋还是判断出他此时是冷的,如果不是这么大的风雪抽打在少年的身上,少年消瘦挺拔的身姿还可以站立的更加挺拔,挺拔的就像一棵真正的楠木,傲视一切,睥睨众生。

此刻少年在风雪的抽打下,在命运无情的逼迫中低下了头。

落在少年长长睫毛上融化后的雪水滴落在少年俊秀的脸颊上像是偷偷滑落的眼泪。

但是女孩知道那不是,知道少年不会轻易哭。

肖楠,人如其名。他就像立在风雪中的一棵楠木,被寒风吹袭,被暴雪压弯。但绝不会轻易折断,更不会认输。

“今天下雪人都在家。明天又不知道躲哪去了。”肖楠说,用脚踩了踩巷子口已经开始堆积起来的雪。然后朝着女孩挥了挥手就走了进去。

“那肖楠你小心一点,要不到别硬要,别让自己吃亏。”女孩不无关心的说,站在巷子口看着肖楠逐渐远去的身影,从眼前的巷子拐进另一个巷子后才转身重新走上马路,接着向着前方走去。

北风在几条巷子里回旋着,像熊一样的嘶吼着,卷着雪片顺着墙角呼啸而过。

墙边的泥地上已经堆积了不少雪,厚厚的一层。风搅着雪还在慢慢推移堆积,向着巷子里一家院门旁的墙角推移。仿佛一头白色的巨兽慢慢的把大地侵占覆盖在自己的身下。

肖楠走上一家院门的台阶前扣门,因为有了两堵墙壁的阻挡,刮在脸上刀片一样的风小了些。但是背后裹着雪片的风依然凌厉。吹的棒球服紧紧的贴在腰上,将少年十七岁的身体勾勒的更加挺拔、消瘦。

哐哐哐……没有人应。

“二叔。”肖楠一边扣门一边出声喊。

院子里依然没有动静,只听见北风从天空俯冲而下时掠过的刺耳的悲鸣。

听着北风的呼啸声站在外面行路的人似乎更冷了。

“二叔,开门。”肖楠凑到门边从门缝里望着院子里洒在雪地上的灯光又喊。喊完肖楠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来开门。

肖楠回头望一眼灰暗的天空。天不知不觉已经黑了下来,风雪伴着黑暗把大地搅的一团混沌,像是一头可怖而贪婪的巨兽,把整个世界吞噬,把人的良心吞噬,把肖楠的耐心也吞噬的所剩无几。

肖楠望着天空的眼神很纯净,但却带着被这个世界以及风雪逼迫欺压后的委屈。眼泪在晶莹明亮的眸子里打着转,给明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泪雾。

“爸,妈。”肖楠轻声喊了两声,仰着头,任俊秀的脸庞被风雪吹打着,任低沉而孩子气的嗓音被风所吹散。

但是肖楠没有哭,站在巷子里让风雪吹干他的眼泪。风刮的脸很疼。

父母现在在不在云层外的天堂看着他他不知道,但是如果今天再要不来钱,他和弟弟妹妹连学费都交不上他却知道。

肖楠低下头,在他低下头的一瞬间一阵朔风吹过,卷着雪将他的帽子吹下,把他满头的碎发也吹得凌乱。给他俊秀的脸上增填了几分肃杀。

肖楠往巷子里退了几步,目光坚毅冰冷而充满杀气。向后退到墙边,把棒球服的拉链再往上拉一拉,直到拉到不可再拉为止。然后奔跑助力,借着跑过来的力量一脚踹开了紧闭的院门。

哐当一声。

伴着呼啸而过的朔风与纷乱的雪片充斥在耳边的是一阵女人的咒骂声:“要死啊!你急着投胎啊?”在门被他一脚踹开的同时屋里的一个女人冲着院子里吼。“这么有劲你怎么不去下矿?还来这要什么钱?你赔我门。”女人竖着眼睛出现在了门前的廊台上,手里拿着一根擀面杖。

雪很大,夹在院子里被扰乱的气流中胡乱的飞舞着,像是蝗虫,像是苍蝇,像是一切来掠夺这个世界的东西。

这个世界被它们所填满,剩下的只有寒冷。刺骨的北风吹进棒球衫,吹着皮肤迅速的带走体温,像是一根根冰针刺扎着消瘦的身体。

为什么这个世界这么冷?这么残酷?

“赔门!”一个穿着黑色羽绒服的少年跟着女人出现在门口喊。怒目瞪向肖楠,把他当成一个侵犯自身权益的闯入者。“赶紧赔门!”少年加重愤怒的语气又喊了一声。

肖楠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一眼女人。

前几年肖楠来拿钱时女人会跟他动手,会打他。现在逐渐长大变得健壮的少年也想跟他动手,想打他。

但是肖楠知道到目前为止少年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少年也不敢真的跟他动手。

肖楠踏着院子里堆积在黑暗中显得污浊的雪直奔正屋去找那个一直站在窗口冷眼旁观四处躲他的男人。

他的二叔,亲二叔,在他的父母出了意外后眯下他们兄妹三人的赔偿金买下这座院子又送两个堂弟私立学校读书却不愿给他们兄妹学费和生活费的二叔,亲二叔。

“赔门!”少年双手抱胸挡在廊上说。在肖楠满身雪花踏上台阶时撞了撞他。

肖楠消瘦修长的身体如同一棵坚挺的楠木,硬的出奇,就像他坚毅的意志与性格。身上被风雪抽打的冰冷,伴着此时冰冷肃杀充满杀气的眼神,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然后毫不手软的撞了回去。

嘭……沉闷的一声。隔着衣服肩膀撞着肩膀发出的声响。

少年被他撞的退开了几步。“你他……”少年没有说出后面得话。诧异的看着肖楠俊秀的脸颊上流下的雪水。

雪片在风中狂舞着吹打在他的脸上,落在额前的发梢和睫毛上,被他散在风中的体温所暖化,顺着眼角鼻翼和脸颊流淌着。晶莹的雪水,仿佛泪滴,在他被寒风吹袭的愈加苍白消瘦的脸颊上流淌着。

少年借着屋里溢出的白炽灯的灯光仔细看了看肖楠清俊的脸,确定那不是眼泪而是雪水,但是也没有再说下去。因为肖楠眼中所流露出来的冰冷与杀气让他看起来像是一头困兽,一头随时都有可能奋起反抗周围人所赋予他穷困的生活与压迫他的命运做最彻底得反抗。

可能他的那句话说出来以后肖楠就会彻底化身为那头困兽,然后撕碎周围的一切,即使自己也流血生亡。

少年不愿再刺激他将他心里那头快被压迫到极限的困兽唤醒,因此少年也没有再拦他或是试图再撞他一下。

少年自知还不是他的对手,所以现在只能等,等到自己足够强壮可以与他较量的时候再将他狠狠的踩在脚下。

“赔门!”少年在肖楠从他身旁走过进屋时重复这么一句。

肖楠没有理他,在北风的咆哮声与扬起的大雪中用余光扫着少年与他擦肩进了屋。

十五岁的少年,肖文,他的堂弟,本该亲如手足的兄弟,但因为他父母的赔偿金为他们提供了更加优越的生活,他便与他的父母一起对前来讨要回去的他产生了深深的憎恨与敌意。

如果不是他才到他的耳朵还不足以正真与他为敌,他此刻一定会冲上来把他的憎恨与敌意全部朝他发泄出来。

这种感觉已经越来越强烈,在他的学费不断增多,所需要拿回的钱不断增多,而这个家庭在告别了他可以随意任意欺凌的年龄而平静了两年之后,现在因为肖文肖武的成长而又获得了可以将他拒之门外的力量而逐渐开始对他冷漠,不耐烦,和不断加深的敌意以及随时准备将他彻底清除的邪恶欲望。

“钱是越来越难要了。”肖楠在心里想。现在基本已经知道想要全部要回来是不可能了。

两个堂弟越来越大,二婶借着堂弟成长起来的力量对他越来越不耐烦,而一直充当笑面虎的二叔对他也越来越不愿再敷衍,已经渐渐露出了虎的本相,阴深与凶残,每次笑过之后一双藏在暗处的眼睛都会偷偷的打量着他,似乎正在找准时机,正在观察他的弱点,然后等着家庭的力量更加丰满以后将他彻底清除。

这股带着与他为敌和渴望让他消失的力量让他感到可怕。不单单是怕他们,而是怕这种亲情丧失以后所填充进去的强烈的憎恨与敌意。

这股敌意来源于一笔对于他们这种生活在社会底层来说巨大的赔偿款,他父母的。因为父母过世时他还小,这笔钱由二叔代他保管。可是几年以后二叔一家在享受了这笔钱所带来的富裕的生活以后已经不愿再把钱还给逐渐长大的他,连作为他们学费和生活费的那一部分也越来越难要。而为了要来这笔钱他也顾不得所谓的亲情,每一次都充满了杀气与戾气找来,像是一头随时可能拼命的猛兽。

两股憎恨的力量在屋里角着力,像是外面的暴风雪,一种无形的同样席卷着一切的力量。

金钱乃是万恶之源,是在自然的强大的力量以外一种更加持久的让人疯狂的可以滋生出背叛,邪恶,杀戮,所闪耀出的虚荣光辉让人彻底堕落彻底迷失所带着污染一切的腐败而糜烂的力量。那么强大,那么可怕。

“二叔,我爸妈的赔偿金什么时候还给我?”肖楠进屋以后直接冲到沙发前向着那个一直坐在沙发上冷眼旁观的男人问。

男人笑了笑,扬起的嘴角向着长满皱纹但却红光满面的脸颊勾了勾,呈现出一种虚浮,不耐烦,和憎恨的表情。准确的来说只是嘴角的肌肉因为情绪受到了某种程度的刺激而抽了抽,并不是真的笑。

“金,什么金?这里有鎏金壶你要不要买一个?”同样坐在沙发上的肖武扭过头回答,指了指正在看的电视节目,鉴宝。“要买赶紧买,不然一会就交博物馆了。”语气中继承了他整个家庭对他的那种不耐烦,憎恨,与敌意,还有些许孩子气的取笑与邪恶。

“要买赶紧买,不然你就只能抢了。”肖武补充一句,摇晃着脑袋。“反正这也是你经常干的事。”

坐在沙发上的二叔拍了拍肖武的头,缄默的对他说出这些话表示很大的赞许。

整个家庭对于他都有一种抵制,而且这种抵制越来越肆无忌惮越来越自告奋勇。连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都敢说出这么恶意中伤的话。

肖楠看了看肖武晃动的脑袋,从背后看上去与二叔的几乎一模一样脑袋,椭圆形,毛愣的发质,很硬,带着一种随时随地都想要超越同龄和同等级人的自负与傲慢。

如果他一拳打下去应该可以让他在床上至少躺上一周。但是对于一个比自己小了四岁的孩子来说,肖楠不屑与他计较。

“二叔,我父母的赔偿金什么时候给我?”肖楠忽略掉肖武的干扰继续问。

外面的风雪在他来的一路上逼迫抽打着他,刚才进门时他忘记把落在身上的雪拍掉了,现在风雪因着屋里的暖气在他的身上融化,几滴晶莹的雪水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过俊秀而因着暖意开始变得红润的脸庞,滑过他的下巴,脖子,像是一只温柔而凉意的手指抚摸着他青春而细嫩的皮肤。

雪水滑进了棒球服的领子里,在布料和里面的毛衣没有把它吸收和阻挡的状态下缓缓的滑过他的锁骨,胸膛,直至腹部。

如果雪水有眼睛,它一路看到的应该是少年白嫩细致的皮肤和青春洋溢但却绷的很紧的身体,感受到的是少年身上的暖,起伏的胸膛和跳动奔流着的脉博与血液。

十七岁的少年,花样的年纪,像是一棵初长成的楠木,被风雪所包围,被命运抽打着,被环境所压迫。但是仍挡不住少年的青春与成长以及流露出来的坚韧与刚毅。

身后的雪也在屋里的暖气下融化,顺着衣襟滴落,洇湿了肖楠的衣服,裤子,鞋子,和地板。肖楠的头发也是湿漉漉的,脸颊和消瘦的身体也因暖气的熏袭而变的红润有了血色,与此同时他的身体也松弛了下来,神经和身上的肌肉有了几分疲惫与困意。

“看把地板弄得水,进来也不知道把雪拍掉。”二婶丢掉擀面杖拿着拖把过来叫嚣着说,弯腰把拖把朝着他的鞋子和脚踝处塞去。

肖楠转头看了她一眼,愤怒的眼神中光芒微微收敛,湿漉漉的碎发垂在额前,雪水聚集在发梢滴落在修挺的鼻梁上然后在灯光下闪耀着晶莹的光芒顺着嘴角缓缓滑过下巴滴落下去。

如果不是父母早逝,如果不是命运不济,如果不是被外面的狂风暴雪被环境被周围的人所逼迫,肖楠应该是一个积极乐观且有礼貌的孩子。

即使现在眼神肃杀带着愤怒但看看地板上洇着的水肖楠还是站开了,也原谅了二婶故意将拖把戳打在他脚踝上的那种厌恶且逼迫的举动。

“二叔,你准备什么时候给我?”肖楠忽略掉二婶搅扰接着问。

融化的雪顺着发丝脸颊脖子和身上的衣服流下,让他看起来有点狼狈。屋里暖气的熏袭让他察觉到身体的松弛与精神的困意。所以为了与这种狼狈松弛困意做抵抗他将声音提高了一度,将脸上的愤怒增添了几分,将眼神中的杀气裸露的更加明确。透露着一定要拿到钱的讯息与被自己强逼出来的气场,如果拿不到钱他什么都敢干。

“哪里还有钱?你去抢银行好了。”二婶拿着拖把往他的脚上戳着说。

“你去抢,反正这也是你常干的事。”肖武回过头。

肖文双手抱胸站在身后紧紧的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准备随时动手。就算他是一头困兽他们一家人也能把这头困兽制服。

外面的风雪似乎更大了些,狂风裹着雪从空中俯冲而下在黑暗中绕着院子回旋碰撞,在屋外发出熊般的咆哮与吼声。

屋子里也正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如果要动手那就动手吧。“到底什么给我?”肖楠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几乎是低吼着问,然后恶狠狠的扫了一眼屋子,温暖的房子,齐全多余的摆设,丰足的生活。这种用他父母离世所换取的优越生活,他一天都没有享受过。他所过的永远都是寒冷,饥谨,窘迫,受人欺压的生活。在他小时没有人为他出头,等他长大以后更不会有人为他出头,他只能靠自己。在这个冰冷而薄情的世界带着弟妹取暖,艰难的生存下去。

肖楠微微仰起头

,以种不顾一切藐视一切,愤怒而悲哀,因绝望而冰冷的眼神看着他的二叔,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的二叔此时也看着他,以种猜度谨慎探究的眼神,流露出来的目光虚浮而伪善,在心里斟酌着肖楠会怎么做?他敢怎么做?

肖楠只要拿到钱就好,不空手而归就好。或多或少他都会走。多了他会给弟弟妹妹填一件衣服,或是买点肉吃,改善一下生活,补充因长期处于饥谨状态下而缺乏的营养。少了他会自己找事做把缺少的钱补进去。

肖楠并不贪心,也不懒,生活逼的他不允许自己丝毫懒惰。

他也知道钱已经不能完全要回来了,只能要回来多少是多少。

但是长时间的索要与二叔的虚伪推脱做斗争他已经知道该怎么要,要要的很多姿态坚硬才有可能在二叔能给他的最多实则很少的数额下再加上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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