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并非陌上尘（1/2）
琴音从指间宣泄，银弦随之而震。
少女跪坐殿中，身着青黛色齐胸襦裙，上绣点点素梅。略施淡妆，梳垂鬟分肖髻，斜插一支青花墨玉簪，下缀银丝流苏。
不少王公子弟偷偷瞄几眼抚琴的少女，耳尖悄红。
自打瞧见抚琴女的容颜，玄衣书生如被谁施了定身术，直勾勾瞧着她的面容。
“这是哪儿？”姽婳环顾四周，迷茫道。
众人皆面露茫然。
殿中檀香味有些浓，姽婳瞧着满目宾客，竟鬼使神差伸手，意欲捞个果子解解馋。
她的手指直直地穿透果子，无论画皮女如何动作，这满堂官员无动于衷。目光穿透了众人，对少女面露惊叹。
星辰祭司似乎明白什么，递给玄衣书生一个眼神。
公子卿回神，简明扼要道：“移情。”
他闭口，不愿再解释些什么。
云祀唯恐年纪小些的不懂，避繁就简地解释：“魔帝受人所托，费心研究数百年所创。移情之术，以自身为媒介，展一方结界，重现移情者前世今生所有记忆。此阵所消耗的灵力极大，代价也代价极大。但有不慎便会受噬心之痛，不到无计可施，绝不会选择此等凶险的阵法。”
景知胧似懂非懂，选择闭口不言。
千流霜倒没觉有什么可惊愕的。沉吟片刻：“冥姬以怨气为引，以荣曲楼为媒介。筑成这方幻境……她想告诉我们些什么？”
她扫眼风叙，却问众人：“可有人知晓，此为何地？”
所有人面面相觑，竟无一人能答上她的问题。
至琴终刹，亦无答复。
“此乃殷搁新都，楚成楼。”
众人一筹莫展。
玄衣书生止步琴女面前，凝视琴女褐色的眼睛，惘然若失，眉宇间净是倦意。
“覃关辛十九载，久阳王谋逆。右相叶氏被牵连，满门流放。途中，一家尽数毙命，季家私军只保下叶㛑㛑与叶羡月二人。辛二十六载，叶羡月灭覃关，定都京城，国号宁仄。而后，殷国旧臣于宁高祖崩后，慢慢凝聚起势力，定都楚成楼，史称‘后殷’。”
他解释道。
景知胧懵懂观望，不是很理解云祀这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旧友。只得回瞅身边的星辰祭司，无声询问。
“据后殷画师衍绥的《楚成楼琴赴》与史官记载，后殷长公主在楚成楼抚琴，殷帝不喜，于月后，远赴临国。”
景知胧先是愕然，随即一吓：“那、那她到底是百鬼夜行之主，还是后殷长公主？”
“冥姬不是她，后殷长公主亦不是她。”公子卿惨惨然一笑，望向眉目安然的故人，说了句不明不白的话：“她是嬴安陌。”
满堂宾客瞧不见他们，纷纷夸赞后殷长公主的琴技。
“好！”
授以琴技的夫子忍不住道，又惊觉殷帝与皇后的目光向他扫来，惊出一身冷汗。
“无妨，你且继续。”
殷帝抬手，准许夫子将话说尽。
“长公主将七弦琴使得出神入化，此曲隐有第一琴师风骨。陛下，老朽怕是没什么能授予公主的了。”
公主抱琴而礼，并未放在心上。“您说笑了。”
她对高台上的帝后施礼，在满堂宾客的注视中，欣欣然走出楚成楼。
后殷六十四年春三月，沈太妃之孙，夫子究，对长公主的琴技赞不绝口。
次日，帝下旨，授长公主‘临欢’封号。
中元节后，携十里红妆赴临川，嫁临国太子叙云阶。
“阿姊，你当真要远赴临川，嫁给那什么太子？”
嬴如玉忆起和临川太子的一面之缘，对那个骄纵恶劣的少年没什么好感，赌气道：“父皇还真把他们当贵人供着。父皇也不想想，他叙云阶是什么人啊，从蜜罐子里泡出来的唯我独尊，阿姊你嫁过去还得看他脸色。”
临欢给嬴如玉擦了擦嘴角奶渍，让卉摇端来他喜欢的水晶虾饺，笑道：“嫁谁都是一样的，不过是两国联姻。倒是你和兰若，以后交予安母妃抚养，可会让她为难？”
嬴如玉心知临欢放不下自己和妹妹，牵住她的手，艰难地扯开个大大的笑。
卉摇见自家主子难得忧心，上前安抚：“七殿下聪颖，深受安婉皇贵妃喜爱，其中利害关系，日后殿下自然清楚，公主不必如此忧心。”
临欢见碟里的水晶虾饺没动多少，扭头对彩衣道：“七弟食欲不佳，命小厨房熬一碗荷叶银耳粥，给七弟送去。”
她想了想，头疼了一番，最终还是决定亲自下厨哄嬴如玉开心。
“还剩余月，公主不废一番心思讨好未来夫婿，倒有闲情逸致摆弄小厨房。”来人从窗檐露出个头，不顾卉摇如临大敌的神色，两三下落地。
临欢瞅他一眼，往锅中添把银耳，将半碗泡好的薏米倒入锅内，手中动作不停。
那人等临欢半晌，见嬴安陌没空理会，只得泄气。
他凉凉嘲讽：“四界内，何氏郁妃温婉不易怒，但与长公主相较一二，本君觉得何烟画远不如长公主。”
临欢公主微微一笑，丝毫不受影响。
她将荷叶从薏米银耳上摘去，舀了半碗热腾腾的粥，递给面前之人。
墨客星君也不和她客气，拿着勺格外矜持地尝了一口，面不改色吃完剩下半碗：“尚可。”
临欢习惯了他的口是心非，闻言也没计较。
卉摇护主心切，对半夜爬窗的某人没半点好感：“你也不怕坏了主子闺名。”
后殷不似宁仄那般，民风开放，男女可共处一室。男子孑然一身，夜闯闯长公主寝宫，被人看见总归不好。
墨客星君觉得言之有理，幻化出女相。
身着齐腰襦裙的小姑娘端着碗凝笑，语调脆生生：“如此这般，本君就不会坏长公主的闺誉了。”
众人：……
公子卿：“……”
亦潇一脸愣怔，显然被墨客星君‘别出心裁’的创意惊到。半晌，他喃喃道：“九重天界五君之首，居然如此胡来？？”
千流霜忍着笑意，手指勾住书生衣角，踮起脚附耳：“星君何时，也变个女相给酒肆看？”
“您说笑了。”
公子卿耳尖一热，慌忙道。
他忍不住唾弃当时胡来的自己。
“呵。”千流霜轻笑，见书生耳尖微红，知晓某人定是不好意思了，这才放过他，不再调侃。
临欢轻笑，摆摆手让卉摇退下。
卉摇前脚刚走，公子卿顶着女子皮相，兴致勃勃：“听闻本君之友远赴临国，今日本君特意去临川帮你审核了一番，你知怎地？”
嬴安陌不明所以。
墨客星君见她如此，笑得不能自已：“临川的小太子听闻这门婚事，满脸不乐意。连午膳都没动一口，直接找帝后抗议了。”
他伸手，戳几下临欢软嫩的脸，懒散无比地放下碗。“他质疑本君交友的眼光，于是本君临时变了几个小花样，替你整了他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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