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2/2）

罗无垠走了进来，站在罗川身后，手安慰性地放在他肩膀上，说：“你读大学的时候我和你妈察觉到了，你说你长得人模人样的，却一直没有个对象，能不叫人纳闷了吗？你妈就怀疑你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起初我不信，但还是我忍不住去留意你的一举一动，后来发现你确实对女孩实在没兴趣，老爸也是年轻过，知道一般男人的想法——做父母的，其实只要稍用心些些都能看懂孩子的心意，只是有些人喜欢揣着揣着明白装糊涂。”

周苏秦紧随其后，说：“既然你爸说出来，那么今晚我们就索性说开了吧。之前想等你主动开口，我们俩就一直没说破，不过你现在都二十四岁了，还这么压抑自己，爸妈实在是看不下去。我和你爸真不在乎这些，你看我们对你大表姐出柜时的表态，也应该知道我们不可能怪你。儿子啊，你要知道，性取向这种事就只是一种选择。”

两人说完，都用一种鼓励的目光望向他。

“那个，我……您们……唉，算了，我想静静。”罗川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还是放弃了和这两位老师讨论人生，“道理我都懂，不过我现在有点懵，我想一个人想理理思路。”

周苏秦起身：“那行，你好好休息，明早再谈。”

“太羞耻了，一想到我早在您俩面前掉了马，还战战兢兢地演了那么久，合着都是独角戏。”罗川靠在门框上，笑嘻嘻地说，又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哈哈，好好休息。”周苏秦笑着走了。

父母走后，罗川的嘴角便笑意渐渐消失了。

他又不是真的没良心，听到周苏秦和罗无垠的这么真情实感的两番话，说感动得不行事假的，何止是感动，他简直还有抱着他俩大哭一场，感慨自己真是遇到了一对神仙父母的冲动，然而偶像包袱让他悬崖勒马，否则未来三年的团圆饭桌上这事都会成为他们笑柄。

门关上，房间里又剩下了罗川一人。他靠在门上，闭上了眼睛，久久一动不动，半响才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仿佛是他烟消云散的心结。

“叮咚~”

他放在床头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打断了他的沉思。

那是一个他自从他保存到通讯录后就没交流过的号码——他高中时的班长，岳世康。

“罗川，我是岳世康……许老师他前几年了生了一场大病，最近情况越来越不好……他希望在临走前能见你一面，跟你道个歉……探视时间是每天下午五点到五点半，不过最好越早越好，老师的情况……罗川，我知道当年你是受了一些伤害，可现在老师都快走了，你能不能尝试着放下，过来看看他，让他不要带着遗憾走。”

罗川沉默了很久，久到岳世康都以为他是拒绝了，而就在他准备放弃的时候，那头忽然响起一个仿佛被烟酒浸淫多年的嗓音，粗粝得惊人：“你替我转告一声，我明天去看他，你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岳世康：“那就这样，拜拜。”

挂掉电话的瞬间，罗川就意识到——如许如景，岳世康，杜……这些他几乎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人，带着并不美好的回忆，再一次走进了他的生活里。

段砚打扫完屋子，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他用中午去超市买的食材简单地做了一碗清汤挂面，正准备动筷的时候，罗川给他发了一条简短又官方的短信：“抱歉，明日有事，改日再约”的，不像往常那样说完正事再嘻嘻哈哈几句，一看就知道他遇到的不是小事。

段砚十分理解，回了一句：没事，反正我闲，欢迎随时来约。

发完便把和张思黎见面的事提到了明天的日程上。

客厅里的电视机正好播到金孔雀奖的红毯片段，杜丽娟还特别被拍了一个特写镜头，她挽着林慕直的手，笑得腼腆而优雅，宛若一朵不适宜外界的温室娇花，纵使年逾不惑，也足够惹人怜惜。

段砚面无表情地望了一眼客厅里挂着的那副巨大的人像，他随意捡起一枚家里随处可见的飞镖，闭上一只眼，对焦，掷出，动作一气呵成，结果——

稳中画中那个眼神阴郁的女人的眉心。

段砚倒了剩下的汤底，拔下飞镖，对墙上布满孔洞的画像吹了个口哨，语气里丝毫不见任何敬意：“恭喜最佳女主演——杜丽娟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