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1/2）
饭桌上，罗川正襟危坐，心情十分微妙，抬头望对面被周苏秦和罗无垠一人一句“最近工作会不会很累不累啊？”、“小段，你本人好瘦啊，来来多吃点”左右夹击的段砚，表情也是十分的微妙。
不过，周苏秦和罗无垠也没问太过份的问题，只是像两位亲切的长辈一样对段砚嘘寒问暖一番，重点还是集中在吃穿住行上和工作问题上，段砚回答得中规中矩。
不过周苏秦和罗无垠似乎对他这一点很满意，一直夸他是个老实人。
只是网瘾青年罗川坐在一边，着实觉得这不算什么好话，总有种他俩下一秒就要站起来棒打鸳鸯的危机感。
“妈，我觉得——”罗川抬起手，意欲转移话题。
周苏秦一个鸡腿塞到他嘴里：“别你觉得你觉得了，听小段说——小段，后来呢后来怎么了？”
罗无垠也不满地嘟囔道：“人小段说话你打什么岔，刚听到精彩部分呢。”
段砚似乎有轻易和长辈亲近的天分，几番寒暄下来，周苏秦和罗无垠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只忙着给段砚夹菜和听他讲故事——罗川之前都不知道段砚居然这么能侃，随便一抖都是包袱。面对周苏秦和罗无垠这种中老年观众，他选择了些从老楼里听来的那些家长里短，罗川一不小心都听得入神，等反应过来才发现段砚早就把这一餐的主题歪到西伯利亚下午餐会上去了。
今天可算是长见识了，这家伙花样还真多。
罗川咬了咬牙，深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道：“行，你们继续。”
段砚看了看吃瘪的罗川，忍住笑意，继续道：“老大爷发现每天的纸盒是被老太太拿走以后，就上门找理去，后来不知怎么大吵了一架，不过老太太把纸盒的钱还给老大爷了——其实她也不知道那些纸盒是有主人的。两人打这就交恶了，每次碰面都要阴阳怪气损对方一顿。不过某天我下楼一看，不知怎么就看到老吵架的俩人吵着吵着就一块跳起了舞。”
周苏秦戳了戳罗无垠的胳膊，问：“老罗要是我先走了，你会跟其他老太太在一起跳舞吗？”
罗无垠哪敢啊，连忙摇头否认：“怎么可能，我这辈子就认你一个人，不是，呸呸呸，瞎说什么，我肯定比你早走，小丫头片子瞎想什么！”
罗无垠着急的时候就会喊周苏秦“小丫头片子”，毕竟他曾是周苏秦的老师，年长她十多岁，尽管已经结了婚这么多年，但心里还是时常把她当一个小女孩看待。
罗川猝不及防被爹妈这突如其来的秀恩爱狠狠牙酸了一下，恨不得带着段砚一块钻进车底，他就不该在这里！
段砚却是一愣，他并不感到肉麻或尴尬，相反，他只觉得震撼——在他屈指可数的与父母和平相处的记忆里，他所能见到的就是杜丽娟永远冰冷的脸，和段兴华一次次欲言又止。比起爱人，段兴华更像是杜丽娟的奴隶，他像是一个没有感觉的机器人，只会完成指令，无法提出要求和做出情感反馈，更别提做出在别的家庭稀松平常的说笑。
周苏秦和罗无垠拥有的这些，是段砚从来没有见到过，他童年时所见到的，只有饭桌上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压抑，和例行公事般一问一答的对话，以及家庭天花板上久久不愿离去的死亡阴影——自从第一个孩子夭折了以后，死亡就走进那个家里的每个人的心里，所有人都在渴望和他一样死去。
而段砚这个意外的生者，则是最不需要存在的存在，他也一直很明白这件事。
“那要是我走了，你会找其他老头子吗？毕竟你还这么年轻，我却不知道还有几年了。”罗无垠反问周苏秦。
周苏秦笑道：“哎呀，等你走了，我一定要找一个年轻帅
气有品位的小伙子，每天和他出去跳舞听音乐会，闲来还要去登台唱戏，再难听也要唱……把你不愿意陪我干的事都做一遍！”
罗无垠不高兴地瘪嘴，嘟囔道：“反正也不是我，等我走了，你指不定怎么想我呢！”
可是，原来，这世上还是有真正存在的幸福的，这么近在咫尺，这么普通寻常……却这么地令他羡慕。
“您俩够了！喧宾夺主也得讲究个度，再晾人，您儿子都要带着他男朋友跑路了！”遭受了长期无视的罗川忍无可忍道。
周苏秦对罗无垠笑得满脸生花，转头瞪了罗川一眼，说：“熊孩子没大没小，今晚不煮你饭了！”
“就是就是。”被周苏秦呼噜得十分愉快的罗老师点头道。
“你笑什么？”
“啊？”段砚猝不及防地对上罗川疑问的视线。
罗川凑过来，近距离观察着段砚的微表情，随后说：“今天菜好吃吗？”
段砚一头雾水，但也老实点了点头：“好吃的。”
周苏秦和罗无垠也停下来看着他俩，想看看罗川葫芦里卖什么药。
“那聊得愉快吗？”罗川问。
段砚抬头看周苏秦和罗无垠，腼腆一笑，道：“自然是愉快的。”
“那我爸妈人好吗？”罗川继续问。
段砚不假思索道：“叔叔阿姨都很和善，对我很好。”
“那你爱我吗？”罗川忽然猛地往前凑了一大段距离，差点鼻尖抵着鼻尖。
段砚受惊往后一缩，窘迫地看了对面眼观鼻鼻观心的两位长辈一眼，佯装微恼低声道：“你干嘛，你爸妈在呢！”
然而罗川却更灿烂地笑了笑，厚颜无耻地继续道：“你就说你爱不爱我，不说我就一直问下去，段砚你爱我吗？你爱我吗？段砚，爱我吗？我爱你啊，你爱我吗？”
段砚的脸皮都快被烧穿了，在罗川父母面前秀恩爱这行为对他而言不亚于公开处刑，他愤怒地瞪了罗川一眼，却换来对方更大声露骨的告白，丝毫不受影响。段砚最终只好认输，无奈道：“我不爱你，我在这里做什么？”
“那你想和我过一辈子吗？”罗川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问，转头对周苏秦和罗无垠说：“爸，妈，我想和他过一辈子。”
包厢一片寂静。
周苏秦和罗无垠并没有出声，似乎消化这个消息对他们而言需要一点时间，尽管罗川之前已经给他们打过预防针了。
今日你爱他英俊潇洒，爱他年少有为，爱他辉煌明媚，爱他对你千依百顺，可是皮肉易变，人心难测——你懂他多少，你就大言不惭和他过一辈子？你能承担这一切吗？哪怕你最终可能一无所有。
“怎么——”
周苏秦按下试图起身的罗无垠，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么一大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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