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噩梦（1/2）
婚礼上一片混乱，宾客们担心程清泉，想要去医院探望，都被海莉一一劝住，她和家人主持着婚礼的善后，安抚着宾客，尽量的让海城没有后顾之忧。
海城和霍起州都脱了西装外套，穿着沾血的白衬衫等在手术室外。
徐浩洋出了手术室，为他们带来了坏消息，复发脑转移，程清泉的肺癌正式进入了晚期，原本做了颅脑放疗可以预防百分之八十的脑转移，程清泉的病情发展却属于那不幸的百分之二十。
晚期脑转移就意味着，程清泉的生命有可能要按月计算了，大部分脑转移患者的中位生存率不会超过一年。
噩耗让海城无法承受，呼吸都是剧烈的痛，他喘不上气，跌坐在长椅中，表情痛苦的揪着胸前的衬衫，不停的捶着胸口。
徐浩洋见了，连忙让护士拿了氧气机来给海城吸了会氧，程清泉被推出了手术室，海城立刻拔了吸氧面罩，跟着推床回到了病房。
程清泉躺在病床上，刚长出的短寸又被剃了个精光，因为是伽玛刀手术，颅脑外并没有伤痕，他脸上的鼻血已经被清理干净，身上也换上了医院的病服，护士将他的右腿假肢靠放在了病床旁的墙角。
海城坐在病床边，握着程清泉的手，红着眼紧盯着程清泉，霍起州站在病床另一侧，着急的向身旁站着的徐浩洋询问：
“医生，他没事了吗？什么时候能醒来？”
徐浩洋双手插在白大褂兜里，皱着眉从鼻腔里叹出口气：“肺癌太容易脑转移了，这也是预料中的情况，不过还好只是单发脑转移，骨骼和其他部位还没发现癌细胞，我给他做了伽玛刀，切除了病灶，暂时可以控制继续恶化下去，只是……”
“只是什么？”霍起州急切的问。
“只是他大脑中已经被癌细胞侵犯的区域，可能会留下后遗症，至于什么样的后遗症，这要等他醒来后才能知道。”
“后遗症？”霍起州激动的拽着徐浩洋的手臂：“什么样的后遗症？”
徐浩洋盯着霍起州拽着他白大褂的手，霍起州连忙松开手，礼貌的说了声抱歉。
徐浩洋对霍起州安抚的笑了笑，眼神看向病床上躺着的程清泉：“大脑很复杂，结果因人而异，每个病人的情况都不同，他醒来后会是什么样真的不好说，也可能什么问题都没有，也可能会失明，失语，性格改变或者智力受损，精神异常，这些情况都是有可能的。”
“失明失语，精神异常？”
霍起州喃喃的念着，听完徐浩洋的话，他双腿一阵虚软，扶着病床，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徐浩洋将手从白大褂兜里抽出，交叠在胸前，对病床边坐着的两人说：“好消息是转移瘤已经切除了，病情暂时是可控的，他的大脑控制运动的区域没有发现转移瘤，肢体应该不会有问题，等他醒了住院观察一周就可以出院了，带他来定期做放疗就好。”
“徐医生。”
霍起州抬头看向徐浩洋，说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如果他出现了后遗症，眼睛看不见了，或者是不会说话了，经过治疗还能恢复吗？”
“这个也很难说，已经出现的问题，有可能就不能恢复了，但是治疗可以防止进一步恶化。我们还是等他醒来以后再说吧，你们也不要太悲观，他醒来以后没有后遗症，也是有可能的，他睡一觉应该就会醒了，我会让护士密切观察的，我还有别的病人，有问题你们让护士找我。”
徐浩洋说完，对护士交待了几句，离开了病房。
霍起州眉头紧锁的看看程清泉，又看了看病床对面坐着的海城，海城一直握着程清泉的手，垂眼看着程清泉，一言不发的守在病床边，窗外的光线照在他身上，也照不亮他一身的愁苦。
傍晚时分，送走了所有宾客，处理完善后事宜，海莉带着父母和程清泉的小姨方美苹一起来到了医院。
长辈们看望完程清泉，都围坐在病房客厅的沙发上，听了程清泉的病情，蒋岚方美苹和海莉都落了泪，特别是方美苹，心疼得眼泪停不下来。
最后众人都回了家，方美苹也不肯走，执意要在病房守着。
海城一直沉默不语，家人来安慰他时，他也没回过一句话，程清泉的病情也是霍起州告诉大家的，海城就像与外界隔了一道屏障，除了病床上躺着的程清泉，他对任何事物都没了反应。
程清泉一直昏睡着，直到第二天早上六点多，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海城在病床前守了一夜，最先发现程清泉醒来，他凑近程清泉，瞪着熬得通红的双眼，惊喜的问：“清泉！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疼吗？眼睛看得见吗？能说话吗？清泉？”
趴在病床边睡着的霍起州和躺在沙发上的方美苹，听见海城的声音，全都醒了过来，凑到了程清泉面前。
方美苹拉着程清泉的手激动的喊着：“泉泉，泉泉！看得到小姨吗？啊？”
程清泉虚弱又艰难的眨着眼，好一会才看着方美苹微弱的叫了声：“小姨……”
程清泉这一声小姨，让围在床边无比紧张的三人都惊喜得落了泪，程清泉眼睛看得见，能说话，还能认出人，他们三人都稍稍松了口气。
方美苹摸着程清泉的头，怜爱的说：“泉泉啊，你乖，你动动手动动脚，让小姨看看你的手脚是不是好的。”
程清泉闻言，迟疑的眨了眨眼睛，缓缓的动了动手掌和脚掌。
“手脚都能动！都能动！他没事。”方美苹边哭边笑双手合十对着头顶拜了拜：“谢谢老天保佑！谢谢老天保佑！”
海城和霍起州脸上也是笑中带泪，海城凑到程清泉面前，激动的颤着声问：“清泉，你吓死我了，醒来了就好，你的头疼不疼？有哪难受吗？”
霍起州按了按床边的护士铃，笑着说：“程老师，您没事就好，我叫医生护士过来给您看看！”
程清泉缓缓的眨着眼睛，看了看霍起州又看了看海城，视线没有在他们俩身上逗留，眼神毫无波澜的就像在看陌生人。
他将视线所能看到的范围都看了一遍，皱着眉问方美苹：
“小姨，海城呢？”
这简短的一句话，让在场三人的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方美苹慌张的看了眼海城，她不知该如何回答程清泉的问题，海城明明就在这，程清泉刚刚也明明是看到了海城的，可是他却认不出来，还问她海城在哪，这样的情况很不妙。
海城愣坐在病床边，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程清泉，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霍起州不信邪的凑到程清泉眼前，焦急的问：“程老师，您认得我吗？！您认得我是谁吗？”
程清泉疑惑的看向霍起州，看了好一会，轻声的回答：“我教过你吗？你是哪一届的？”
“我是……”
霍起州无法承受的坐倒在椅子上，眼泪立刻又涌了出来。
医生护士都赶了过来，徐浩洋昨晚没回家，睡在办公室，就等着程清泉醒来。
见医生来了，方美苹哭着拉住徐浩洋的手臂，着急的说：“医生，泉泉他认不出人了！你快看看他怎么回事！”
徐浩洋拿着小手电照了照程清泉的瞳孔，检查了程清泉身体的各项机能，程清泉眼睛耳朵语言都没问题，四肢也没问题。
徐浩洋让程清泉试读了他带来的卡片，卡片上简单的文字，程清泉有的能认出，有的却怎么想都不知道怎么念。
霍起州叫来了程清泉的室友们和施云蓝，他们几人早就想来看程清泉，又怕会添乱，霍起州一个电话，他们立刻打的赶到了病房。
可是，程清泉面对着昔日的好友，却一个都认不出，任施云蓝怎么哭着帮他回忆，程清泉依旧不认为眼前哭泣的女人是他记忆中的施云蓝。
海莉带着父母一大早来探望，得知程清泉的病情，也都一一站到程清泉面前，让程清泉认，程清泉对他们，也是完全的陌生。
病房内所有与他相熟的人中，程清泉就只认出了一个方美苹。
徐浩洋告诉他们，程清泉现在出现了认知障碍，无法将大脑记忆中的面孔和声音与眼前看到的脸重合在一起，通过后续的治疗，也许情况会有好转，也许会一直都这样。
认出方美苹，也许是因为程清泉很小的时候就与方美苹熟悉，随着病情发展，或许有一天，他会连方美苹都不认识。
大脑是个太复杂的系统，每个病人的病症都因人而异，未来的一切都不可知。
医生检查完，众人散去，霍起州也回了家洗澡换衣，方美苹识相的坐在客厅，刻意为海城和程清泉留出独处的空间。
海城一直没有说话，大家在病房里一片哀鸿的让程清泉认时，他也只是默默的坐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着程清泉，程清泉的眼神时不时会看向他，他在程清泉的眼神中，看不到一丝对他的爱意。
那个总是深情的望着他，温柔的笑着对他说海城我爱你的程清泉，现在看他的眼神，就好像他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程清泉靠躺在病床上，他不明白床边坐着的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不走，小姨方美苹在病房客厅里，所以他并不害怕，他的眼神一直看着病房门口，希望能看到海城出现。
他知道，现在是白天，海城一定是上班去了，下了班就会来看他。
海城叉开腿坐着，双手无力的垂在两腿中间，他盯着程清泉看了许久，才敢凑近一些，面对那双看向他时已经没有了爱意的漂亮眼睛，他需要莫大的勇气。
他靠着病床，轻轻的唤了声：“清泉……”
“嗯？”程清泉转头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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