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2）

邹志野站在楼下的雪地里，攥着兜里的小钥匙，直到整个人都快要冻成冰棍儿了才看到樊繁从路口跑了过来。

邹志野刚搬这儿没多久。他被学校赶出来，在外头游荡了两天樊繁才打电话给他信儿说租到房子了。

“野子哥，这房必须我掏钱。”樊繁跑到他面前，气儿都没喘匀就强行摆出一脸大义凛然。邹志野本来想配合着板脸，看着他跳动着的被剃了半截的秃眉毛就没绷住喷了出来：“繁子你那眉毛啥时候处理啊？”

“操!”樊繁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在下一秒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咬牙切齿，“我他妈打架这么些年头回看到拿剃须刀当武器的，真他妈**!”他抬手摸了摸狗啃了一样的眉毛，压着的声音恶狠狠地像要撕了谁。

邹志野捏着钱包靠在道边的树上嘿嘿嘿乐，樊繁有些不爽地看了过去，顺着邹志野的目光又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毛，也没忍住乐了。

樊繁抽了七张红票子给邹志野，邹志野也没推辞，接过来就塞进了钱包。

这房子是两室一厅的，六十平米，房东是个老太太，看他是学生极其和蔼地减了一百块。樊繁多给了一百，邹志野也接了。

毕竟他是真的缺钱。

“你多给了一百。”邹志野把钱包塞进了外衣内兜。

“那我现在要回来？”樊繁语气飘飘地抬着高低眉冲邹志野伸了伸手，邹志野冲他呲牙一笑，把外套拉锁一下子拉到了顶。

樊繁叹了口气，手一抖缩回袖子里揣兜，“其实吧，我本来想给你一千的。要是一千您老人家肯定不收啊，就只好按数了。”

“你要是跪下求我收我肯定收了。”邹志野把脸藏进领子里，也把手揣兜里暖着，抬了抬眼睛用目光指指三楼的阳台，“上去看看？”

“不了。”樊繁低头吸了吸鼻子，又突然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邹志野:“野子哥我知道现在说啥都没用了，但你这次帮我，我一辈子都不能忘。”

邹志野没说话，笑了笑抬起手拍拍樊繁的肩，手滑下去抓着他的胳膊给他拧个了个儿转向路口，自己转身往楼道的方向走。

樊繁站着没动，听着邹志野进了楼道，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慢慢向路口挪过去。

樊繁几天前在台球厅被一群以前就有矛盾的混子找了麻烦，寡不敌众扭头就跑的时候打电话叫了宿舍几个人出来。能回学校的一条近路没有路灯，漆黑一片间两边儿的人开打，樊繁抢了对面一根铁条子就把一个家伙脑袋打开瓢了。

那人缝了五针，还被闹到了学校。一中是市里最好的高中，乱糟糟这么一闹，校长老师什么的脸上皮都掉了七八层，也没算太大的事儿居然差点闹到把他们宿舍的一干人彻底开除。幸亏后来是路上一小超市里看到混子拿了铁棍的店员出来给他们做了正当防卫的证，最后校长放话除了打伤人那个要记大处分还要叠加停课一周之外，其他人都只记个过。

邹志野替樊繁顶了这个处分。

樊繁不是个喜欢学习的孩子，但是他家里代代学的医，也有点门路，毕业上个医科大学，出来的路基本上就能定了。这突然闹这么一出，说不定就要受影响。

邹志野不一样。

樊繁想到这里心里就抵不住地发闷。他低着头，手在外套兜里攥拳攥了很久，一辆出租车路过他面前鸣了一串儿的笛，他才反应过来，抬手招呼停下，拉开车门窜上了车。

可重点是，邹志野当时在外头打工，他压根儿就没参与“聚众斗殴”这件事儿。

邹志野跺着脚窜进了楼道，听着单元门狠狠砸在身后，又紧接着三步并作一步往楼上窜。

邹志野租的房子在三楼，门不是防盗的。老太太好些年没换过的门，反正他也没啥怕丢的，也就没啥意见。

邹志野出来套的是件薄外套，在雪地里站了半天被冻得够呛。他赶紧摸出了兜里房东给的小钥匙，费劲把门打开，蹭地一下子钻进门里，用力把门砸在了自己身后。

老房子也就这点好，保暖做得实在。邹志野一进屋就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忍不住舒服地眯了眯眼。

舒坦！暖和！

邹志野深深吸了一口暖乎乎的空气，扒掉已经被冻透了的薄外套扔在玄关的衣挂上，蹬掉鞋连拖鞋都没套就连蹦带跳地钻进了沙发里。

屋子里的沙发挺旧的，灰蓝色的皮革，也不知道是就这色儿还是脏的。沙发上放着几个坐垫儿，上头有小熊图案，也灰头土脸的，不过邹志野没想洗。

沙发挺硬，但是踏实。

邹志野团在沙发上，手里握着电视遥控器，慢慢缓着浑身的寒意。

他听着自己略快的心跳，呼吸渐渐慢下去之后，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半点声儿都没有了。

这房子连装修都没怎么装，地板是原装的瓷砖，墙壁也只是刮了个大白。没有阳台，客厅里在空中对角线拉了条绳子用来晾衣服。

一个室的，南边儿看墙上的印子能看出来原来也有个屋，不过被拆了。也许是房太小了出租就想让房客住舒服点儿宽敞点儿吧。

家具挺全，也很简单。

邹志野瞪着沙发对面的电视，很久之后才深深吸了一口气，慢慢吐了出去。

他从沙发上下来，踮着脚尖儿踩着拔凉的瓷砖蹿到门口趿拉上拖鞋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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