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1/2)
京都一连下了几日的雨,天空阴云密布,不时有闷雷声炸响,泥泞的地上被敲打出浅浅的水洼,伴随着愈加冷彻的寒风,褶皱了一池街景。
过了这个雨季,便是预兆着丰收的冬雪了。
天气冷到能冻掉鼻子,除了做工的佣人和小孩子,估计没什么人愿意出门遭罪,不过倘若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荞麦面,忍耐些也是值得的,大家似乎都默认了这番理论,因而天气越冷,汤面店的生意也就越好。
“再味”面店一早用浆糊密封住了窗户,门口架了烧着旺火的炭炉,室内暖洋洋的,让人忍不住脱下厚实的围巾与外衫。方桌、榻榻米、单人席坐满了人,有呼朋唤友的年轻武士,也有满脸劳苦的脚夫,客人们彼此并不干涉,笑声也像是分了组似的,此起彼伏地回响在屋里。
三十余个客人,只靠着两个年纪稍小的女佣便能打理得当。她们似乎是双胞胎,都穿着深紫色的和服,两根油亮的麻花辫,袖子用背带绑在身后,纤细白皙的手腕高高举着托盘,穿梭在席位之中。
帐台边的老板娘对她们很是放心,又接待完一批客人,她捶着后背,扶着墙壁一歪一扭地上了二层小楼,念叨着岁月不饶人,看样子要歇息一阵子了。
熟客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这家店的二楼向来不对外开放,有人说那上面是专门接待大人物的豪华包厢,也有人说楼上保管有祖传的配方,更有甚者说二楼有个只有老板娘才能进去的金库,总之什么奇怪的说法都有,这个话题甚至一度成为了店里的下酒料。
不过说归说,倒是从来没有人有过亲自上去一探究竟的打算。
说他们是自觉好呢?还是善解人意呢?反正不论是哪一种,都绝对不是正确答案。
经过狭窄的转角,甫一踏上二楼的地板,方才还萦绕在耳边嘈杂的人声像是被空气吃掉了似的,消失的无影无踪。
明明只是简单的木屋构造,但隔音效果却出奇的好,好到有点诡异了。
老妪没有停顿,仍旧低着头径直往前走,迈进一步,佝偻的腰背恢复了挺直,又迈进一步,脚下稳健生风,哪里还需要再扶着墙壁。
如同从舞台谢幕,真实的她,是与人们印象中慈祥的老人完全不同的角色。
走廊尽头是一间纸门合拢的房屋,门上画着硕大的乌鸦,与吐着舌头的蜥蜴,在昏暗的视野中,生动的眼睛死死盯着来者。
这副古怪的画像并没有吓到老妪,干枯的手拉开了纸门,门内的景象依次展现,一间布置得当的寝房,可以看出主人的品味还不错。
正对纸门的是扇落地木窗,窗前坐着一个披着石灰色羽织的男人,不时有细碎的白烟从他的肩膀旁飘出。
听到进来的声音,男人并不回头,仍旧坐在木桌前,吸着江户常见的麦烟,似乎正在写些什么。
环顾空旷的室内,老妪忽而咧开了嘴,“……被抛弃啦,低能儿被异端厌恶啦。”
“……”男人放下了毛笔,略微活动着手腕,“他传话说些什么?”
“嘻嘻,异端说——”老妪摇摆着脖子,僵硬地模仿着,“‘雨势太大,我暂且留在屯所,晚饭后再回来’……这么搂着人类的胳膊敷衍的。”
……他倒是还真不相信加州清光会搂着冲田总司打发人。
至于“抛弃”一说,更是无稽之谈,赫乃丈眺望着远处连绵的山脉,脑海中浮现出今日加州清光每每觐见时窘迫的神情。
被铁之助和冲田总司邀请去新撰组做客,心里猫爪挠着似的迫不及待,甚至态度都软和了不少,生怕惹审神者不快,加州清光现在倒像些正常的他了。
赫乃丈没时间管清光,他正忙着写下一出剧本,新撰组那边有人盯着,有什么动静能第一时间得知,倒也不错,只是不知道加州清光还记着几句叮嘱。
手指敲了敲桌板,赫乃丈又想起一事,“‘他’回来了吗?”
“刚刚回到店里,”正是为了报告这件事,老妪才来到了二楼。
“叫他进来吧。”
一声开合纸门的声音后,老妪的脚步声逐渐远去。这之后再没听见任何声响,赫乃丈揣着袖子,叹了口气,转过身来。
只见一个披着暗色斗篷的人沉默地站在老妪刚才的位置,连呼吸的动静都没有,也不发动作,只有衣角的雨滴润湿了脚下一小块地板。
赫乃丈挑起眉峰,走上前去,替人脱下了被打湿得彻底的斗篷,随手丢在一边。
满手都是冰水,这人居然也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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