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心怀鬼胎（1/2）

晚自习的铃声打响时严苍已经收拾，然而他并未往校门方向走，而是下到一楼后突然改道往图书馆的方向走了过去，直等走到图梯口，他才抬手从肩上摘了书包一扔，自己随便选了级台阶坐了下去。

坐定后他也不闲着，紧接着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个四四方方的浅绿nano，连上耳机塞进耳朵后才开始灵魂出走。

图书馆里的阅览室在晚自习前就被管理员老师关闭并上了锁，楼梯这里自然不会有人再来，所以当吴裴身披夜色骤然出现在严苍面前时，他坐在原地缓了半天都没有回过神。

“不是晚自习请假了吗，怎么不回家？晚饭吃过了？”吴裴并没有解释自己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只是挑了些无关紧要的开场白随便唠了唠。

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严苍的回应。

吴裴并不在意冷场，只是一开口有些欲盖弥彰：“晚自习王荣升在我们班讲试卷，我借口上厕所出来避避——你在听什么？”

严苍这回却没有再无视他，他抬手卸了只耳机递给吴裴，吴裴也不客气，接过来后便抬手塞进了右耳。

耳机里唱着歌的乐队火了好些年，吴裴闲时也会听听他们的歌，他不太在意歌词意境，旋律好听是第一要义，然而这一次他却认真记了歌词。

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话好讲，耳机里的鼓点轻盈，夜里凉风袭来，吴裴感受到一种久违的安宁，抛开心底不与人说的微妙企图，他突然在那一瞬间无端陷入纯情，他没来由地想，自己也许到死都会一直记得现在这一刻，没有特别的理由，也没有多余的心事。

吴裴坐在楼梯上拿脚轻轻打着鼓点的节拍，在一片静默中突然开口：“补了这么些天物理，我也不是傻子，你压根不是不会只是不学，我想你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做物理差生，怎么现在突然又想要奋起直追了？”

他其实做好了对方随便拿理由搪塞他的准备，谁知身旁这人却总是在这种方面意外的坦率。

“因为要小高考了，而且拿A能加分。”

吴裴突然有些失笑：“那你能告诉我，您放着高一一整年不愿意学物理的理由是什么吗？”

“我想读文科，”严苍说完好像是笑了一声，“物理这么差，谁还敢逼我选理科。”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吴裴先是愣了一愣，随后才想到耸起肩憋着声音笑了起来。

身边人笑得毫无形象可言，严苍倒没觉得自己的回答有什么毛病，他见吴裴一时半会停不下来，便大爷似的后撤了手往后一仰，接着便自顾自地开始出神。

高二的日子在严苍眼里同高一实际并没有什么分别，依旧温温吞吞如同白水，他不喜欢把日子过得像课程表似的忙里忙慌的像神仙打架。很奇妙，在这件事上他相当自我，他觉得凡事都有余裕，也都还来得及让他后悔。

换句话说，他过得其实还挺随心所欲的。

他的成绩不大需要**心，属于比较典型的吃天赋型学生，高处的竞争是天赋优越与勤奋补拙的针锋相对，严苍好胜心有限，也一向有自知之明，所以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也靠着自己向来有分有寸的努力混了个上游。加上周凌峰的纵容，他便心安理得地过着每天踩点进班，上课清醒课间补觉，晚自习不想上就请假的高中生活。

他向来不大会委屈自己，一切都点到为止，该认真时认真，该玩就玩，不会少出一分力，但再多也掏不出一分来。

进入高中后，第一任同桌有幸是个脾气温和有分寸的老实人，两人成为在学校里同进同出的朋友似乎是一个非常自然的过程，他对友情的诉求对方恰巧都能满足，对方也从来不妄图从他的情感反馈里得到些什么，他便

也觉得有个所谓的朋友其实也还不错，至少不会让自己在旁人眼里显得孤僻又与众不同。

可吴裴却并不是他理想中的朋友。

严苍对于生命力这个词有着本能的抵触，而吴裴的全身上下，都不要命地写满了这三个字。

人心少有能被一眼看透，但外在上最突出的一块气质总是难以掩藏锋芒，体现在吴裴身上则显得过于直白了些。

他旺盛也足够热烈，每根骨头缝里都心机深沉地藏满了顽强生长的光明。

这种性格上的反差注定了他很难在这段友谊中输出什么，自己有的对方从来不缺，对方想要的他给不了，如果只是一味接受，对方的热情最终会被他耗得一干二净。

然后一拍两散吗？严苍不知道什么才是标准答案。

在今晚的歌单共享中，两人的脑中所想完全背道而驰，不过他们谁也没有暴露。

在最终交心的过程来临之前，他们已经提前各自拥有了关于对方的微小秘密。

并且一辈子都不会再次宣之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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