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走向你（1/2）

严苍的情绪直到此刻才终于有了点起伏，他不可置信地抬头看向对面的外婆，眼里闪过一瞬间的惊慌。

然而老人最是敏感，她看着严苍的样子便连忙安抚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苍苍，你对人一向不够热络，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你绝对不会开口让人留下来，况且我之前好几次询问过你的感情状况，你通通都是含糊其辞，甚至暗示过我不想找女朋友，我才猜想你……我看你刚才吃饭时候的样子，倒是很顾着他。”

严苍听完默默垂下头，落到一半却被外婆的手盖住了脑袋，“那那个男孩呢？他喜欢你吗？”

严苍被人轻轻抚着头，久违的温度让他丢盔弃甲，只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外婆这时才露出了一个舒心的笑容：“好，好。”她说着疼惜地摸了摸严苍的脸颊，“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呢？是不相信自己，还是不相信他？”

严苍默默了半晌，最后缓缓地摇了摇头：“都不是。”他仰起头看了会天花板，最终深呼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这几年我时常一闭眼就会想起我妈，我花了很多年的时间同自己和解，终于认同了自己其实是值得被爱的，但我没有办法先服软。”

他闭了闭眼，语气疲惫却分外认真，“外婆，我一点都不想输给他。”

老人如今已经老迈，眼神不如从前透亮，但心却是通透的：“感情何来输赢？如果他真的值得你爱，那天平不会永远倾斜向他，你如果钻进这个牛角尖，可能会一辈子被困住走不出来。苍苍，为什么不把事情想简单一点呢？你喜欢他，你爱他，这些都可以成为理由，但绝不是因为你最终能够成为赢家。感情是很纯粹的东西，如果你过分掺杂衡量，那最终丢失的时间你要找谁弥补？外婆年纪大了，只知道每一个明天都弥足珍贵，如果可以把时间用来相爱，又为什么要把他们都白白蹉跎掉呢？”

严苍愣在原地长久地回不过神。

如果话语拥有重量，那一定也拥有搬山移海的能力，严苍觉得心里长久积压的磐石骤然一松，眼前霎时豁然开朗，他觉得眼睛不可抑制地有些酸，然而这一次，他却再也没有阻止自己表达从不示人的软弱和依赖。

他给了外婆一个大大的拥抱。

这一刻，他终于拥有了长久喘息的权利，他先前所等待的时机，也终于在这一刻正式宣告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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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裴第二天起来的时候严苍已经先一步离开，对方什么话也没留下，吴裴失落之余也有些庆幸——即便他们每天都住在一间房子里，但其实他并不太敢和严苍过多地交流。

一半是怕自己说出什么惹了对方不快，一半是怕对方说出什么让他再无翻身的可能。

回去的路上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联系严苍便先一步接到了冷泠的电话，对方很少有单独联系他的时候，所以吴裴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其实是有点惊讶的，然而对方约了他在清吧谈事，他想了想还是准备赴约。

他太好奇这些年严苍和冷泠的关系了。

等吴裴按约定时间赶到地方时，冷泠已经先一步替他点了杯无酒精饮料在那等着了。

对方见着他来，还没等他开口询问什么事，便已经开门见山地切入了正题：“找你聊点严苍的事。”

吴裴虽然疑惑，但依然表示洗耳恭听。

冷泠抬手捏着吸管搅动面前的饮料，口气淡淡的：“你不是一直好奇，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们俩一直都有联系吗？”她抬起眼皮，嘴角流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我们约定互相保守秘密，而我是严苍设置给你的最后一道关卡。”

吴裴听完不受控制地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冷泠下一秒却移开了目光，她手上的动作没停，眼睛里反射着玻璃的碎光：“严苍高三一年喝苹果汁都快喝吐了，却还是坚持不懈地一次次买一式样儿的，你当是为什么？纸巾、文具只爱用一个牌子，爱吃的永远是老几样，哪怕你只当他这人无趣惯了也就罢了，然而除此之外还有很多，他的习惯，他的爱好，这些林林总总的细节，你是不是经我一提就觉得印象格外深刻？”

“你大概不知道，当初严苍让余温为他保守秘密，却只让余温保守到毕业，他并不在意余温之后会不会告诉你真相，你觉得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吴裴此时手心已经起了一层薄汗，却依旧让自己假装精明：“不妨直说。”

冷泠却只幽幽地盯着他：“他在刻意加深你的记忆，吴裴，他在认清你的那一刻起就筹谋好了一切，考北方的大学，好几年没有音讯，却又让你不至于忘了他。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自己和严苍重逢的时间过于巧妙？你的住址、你常去的那家书店都是我告诉他的，就连当年严苍出诗集译本的消息，我一直声称是我偶然看见的消息，其实那也是我故意透露给你的，他虽然没有出现在你眼前，但却能让你一直听到他的消息，之后余温再适时无心地添一把柴，你对他心存愧疚，再经过多年发酵，自然不可能再忘得了他。”

“换了旁人也许不吃这一套，但吴裴，严苍太了解你了，你走的每一步棋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你被吃得死死的，完全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他处心积虑了这么多年，你现在知道了一切，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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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分钟前吴裴才刚刚离开，冷泠这会一个人坐在清吧里，一瞬间觉得如释重负。

她有时候觉得自己过得太顺了，总不由得去怀疑别人分分合合纠缠不清的爱情戏码究竟是不是真实存在于世的，她想也许熬了这么多年，严苍终于能够得偿所愿了吧，她感慨之余，也为他感到由衷的高兴。

高三那会她和严苍依旧是各自班级的英语课代表，两人虽然从来没有同过班，却因为这份特殊的缘分在一开始便成为了朋友。女孩子的心思还是敏感一些，她其实一早就注意到了海底捞聚餐后严苍身上发生的细微变化。

如果曾经两人只是点头之交，那冷泠万万不会闲到去关心别人的私事，然而高二后期经过了那么些事，再加上课代表工作上合作了两年，感情上总有不同，冷泠思虑再三，最后趁着某周周三下午教师开会，而他和严苍单独待在办公室替周凌峰批改默写的机会，终于向严苍开口问道：“你和吴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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