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1/2）
“好玩吗？”
七月的风儿徐徐吹着，小童七正蹲在盛放的花丛下，手握杵子捣着白瓷小臼里绯红的月季花瓣。听到声音后，她停下手中的活儿，转头看向右肩后上方，映入眼中的是一张童稚的圆润脸庞。
“你在做什么？”
他挨近前来，看着童七的眼睛又问了一遍，随即偏过头，如玉的面颊近在咫尺，目光转向研臼中捣碎的花瓣，似乎在探寻着什么奥秘。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小少年，眼眸漆黑，稚嫩清秀的脸庞波澜不惊，透着一股子的骄傲。衣着华贵，十足的公子哥儿。
小童七呆看了他一会儿，揽了揽拖曳在地的白纱裙角，伸手要去遮住那些碎花瓣，却不小心碰倒了小瓷臼。红色的花汁从白瓷臼中流出来，泼洒在她的手上，像血液一般温热。随即，她的白裙下也溢出一汪红色的液体……
睁开眼睛，帐内的一切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抬手扯开粉色绸帘，光线刺眼，日已上三竿。童七伸了个懒腰，又扭了扭身体，顿觉一片粘腻，心叫不妙。忙直起身来一把拉开锦被，果然一股血腥味迎面扑来。
“啧……”她咂咂嘴，皱起了眉头，冲着帘外喊到：“雨花——雨花！”
“哎——”门外很快就有了回应，梳着偏髻的淡紫衣裙丫鬟推进门来。
“小姐是要洗漱了吗？”她长着一双水灵的眼，单眼皮，十七八岁的样子。
“雨花呢？”童七瞥了一眼。
“小姐，雨花她一早儿就出去了，说是小姐交待的。”她笑着答道，“小姐现在有什么吩咐我来就行。”
“哦……是有这么个事儿。”童七低垂了眼，又看向那个丫鬟，“罢了，快来帮我弄弄这个吧……真是的，啧啧。”
于是一群丫鬟拥入，备热水的备热水，换床单的换床单，而童七则像只猴子一般小心翼翼地蹑着脚走，以一种奇怪而僵硬的姿势来到澡盆边，在侍女的帮助下擦去双腿上的污血。
待她收拾齐整后，床也铺好了，小桌上摆了几碟点心。她坐到桌前拿了一个白玉团子漫不经心地咬着，脑中开始回忆起刚才所做的梦。
说是一个梦，却更像是发生在遥远过去的事情，记忆中似乎有过那样一个场景，只是那时候她也许太小了。
醒来后她已经记不清梦里那个少年的脸，也许在梦里就没看清楚，只是冥冥之中就觉得那应该是一张很好看的脸，他的靠近即便在梦里也能让她双颊发热。
“嗤……”童七忍不住笑了出来，自己竟会对一个小屁孩心动，何况那只是个梦中人。
只是，那少年的气息，那么真切。
“小姐——”
正想着，外面就传来雨花的声音。
“喊什么呢！没规没矩的！”
听到这训斥声，童七忙放下咬了一口的团子，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后，透过门上雕格瞧出去，只见雨花垂首立在月门外，身后藏着一个雪青锦纹小包袱，她正对着的人虽只露出了一截宝蓝色裙角，但也能感受到其威严。
不用说，这就是童府的夫人了，也是童七的母亲。
童七忙给门口的丫鬟使了个眼色，自己则悄悄躲在门后观望。
“去干嘛了？小姐呢？”那妇人追问道。
“呃……回回夫人，小姐昨儿晚上说想吃玉碾斋的金枣桃仁糕，所以吩咐奴婢今早就去买了。”说着雨花将身后的包袱拿了出来，微微举到胸前。
童夫人一看那雪青锦纹，便知是玉碾斋。“行了，以后规矩点，别跟大街上叫卖的小贩似的。”
“是是。”雨花忙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进去吧。”
童夫人说着，款步走进月门来，直奔童七的屋子。她看上去不到四十岁，细眉清隽，五官精致小巧，身形高挑，冷白的肤色与宝蓝的锦缎衣裙更衬出其气质高冷。
雨花一脸忐忑地跟在童夫人身后，所幸手中包袱内的玄机没被发现，不然可就惨了。
“啊……是夫人来了啊！”那门口的丫鬟故意偏向门那方提高了声音说道，边说着边迎了出来，童七忙缩在门角。
“小姐呢？”童夫人目光往屋那边瞟了瞟。
“啊，是这样的夫人，小姐她身体不适，还在休息呢。”小丫鬟忙答到。
“怎的了？昨天还好好的。”童夫人狐疑道，心想这妮子八成又在睡懒觉。
“回夫人，小姐今早来了月事，因昨晚食了那冰果子，现在肚子很痛呢。”
她说的一半倒都是实话，所以童夫人也没看出什么猫腻。
“行吧，好生服侍小姐，实在不行就叫李大夫来瞧瞧，上次他开的药小姐服了很好。”她对那丫鬟说完，又转身朝雨花点点下巴——“送进去吧。”
“是，夫人。”
看着童夫人离去的背影，两个小丫头互相做了个鬼脸，忙冲向屋里去。
“小姐——”
伴随着橐橐的脚步声，雨花一脸喜悦地推门进来。她比童七年纪要小，嘴巴伶俐，机灵可人，双髻配上那身淡绿的衣裙，活像个春天的小绿蝴蝶。
“东西都带回来了吗？”童七期待地迎上来，伸手就去抓那包袱。
“嗯嗯！”雨花忙打开包袱。雪青锦纹布里包的确实是金枣桃仁糕，只是拿去上层的糕点，下面却又是另一个包袱，打开一看，竟是一套普通的暗灰男子短装。
“哇哇哇，先试一下！”童七扯出那套衣装就往身上套。
“哇，很合身呐小姐。果然我的眼光很准呢！”雨花帮着童七拉扯了下衣角，又抚抚平整。
“怎么样，我这样看起来有点儿像个帅气少年没有？”童七昂着头得意洋洋地拍拍衣服，仿佛一个意气少年的样子。
“唔……这个嘛……”雨花皱起眉头，食指戳着下巴，上下扫描着童七，“帅气也许还欠缺点儿，痞气还是有的，小姐。”
“……”童七白了她一眼。
没办法，雨花说的也是实话，童七确实跟“帅气”二字沾不上边儿，但她实在是个美人儿胚子。跟母亲童夫人不同，童七脸颊圆润，下巴微尖，面泛桃红，那浓黑的眉毛是遗传了他爹童文靖的。一双形似桃花的眼仿佛氤氲着点点泪光，长长的翘睫毛，眼尾略弯，笑起来宛如初七的弦月。就这一双眼，总被面相师傅说是命中有劫。
“只是……唉。”童七捂捂小腹，摇头叹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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