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坊(1/2)
天光已大亮。
月落河上寂静深水,沉沉不动。
游人早已散去,只留下无数昨夜繁华过后的落寞。
旭日东升时,河中只停了一艘巨大的花船,孤独的泊在河心,似是圆了又缺的明月。
石泓玉倚在船舷之上,已然有几分不耐,不时地拾起一盏空杯掷入河中。
谢敏却好整似暇,不知自哪里搬来了棋子,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来回厮杀。
石泓玉打个呵欠道:“江念念会来么?这个人可是出了名的古怪,不愿意做的生意,从来不会过问。”
谢敏拈子沉吟,“这桩生意,他十之是不愿意的。”
石泓玉翻个白眼道:“那又该如何?”
谢敏道:“可惜他也是个人,是人,总有弱点,秤砣紫丁是玲珑七窍心,总有办法叫他来的。”
石泓玉探首道:“白子胜了还是黑子胜?”
谢敏推开棋盘道:“黑子胜了。”
石泓玉掐指一算道:“糟糕,大凶。”
谢敏笑道:“是么,你回头瞧瞧吧,他来了。”
秤砣紫丁缓缓上了船,他形容憔悴,难掩疲惫之色,想是受了不少苦处。
只是江上茫茫一片碧水,雾色之中便只有他一人,哪里有江念念的影子。
石泓玉睁大眼睛,连看了半日,仍未瞧见旁人,不由问道:“哪里有别人,谢敏,你是不是看错了。”
谢敏微笑道:“你再瞧瞧。”
石泓玉走进几步,仔细看时,又惊又奇,失声道:“这人,怎么生成这个模样。”
仔细瞧时,可以看见紫丁身后跟了一人,白衣如雪,面貌清秀,雅俊无暇,眉目间一片清冷,似冰霜寒玉,洌冽明月,好似个粉雕玉琢的雪娃娃。只是这人虽生的绝世容颜,却只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紫丁本已十分矮小,这人却又小了许多,跟在他身后,竟被完全遮挡住了。
声动姑苏的如意坊坊主竟是个侏儒,一个比女子还要清秀俊美的侏儒。
石泓玉实在忍不住要跳脚大骂,为什么现在每个人都如此古怪,这世上的正常人都到了哪里去了。
江念念倨傲而入,冷冷地瞧了谢敏一眼,便将目光转向河上,轻慢无礼至极。
石泓玉早已被他的模样气歪了嘴,反而说不出话。
谢敏自然不会介怀,他先向紫丁行了一礼道:“今日有劳阁下了,尊兄正在邻间安睡,多有怠慢了。”
紫丁还礼道:“谢公子,在下尚有一事相求。”
谢敏道:“请讲。”
紫丁满脸苦笑,道:“只求谢公子千万莫问我用了什么法子请来的江坊主,在下不胜感激。”
谢敏微愕,随即道:“阁下既不愿多说,在下绝不敢多问。”
紫丁又行一礼,转身而去,果然是一句也不愿多说。
石泓玉奇道:“这我倒有几分好奇了,为了请江念念来,难道他将自己的亲娘卖了不成。”
谢敏眼中流露出歉意,道:“无论怎样,想来他是受了许多苦楚委屈。”
石泓玉冷笑道:“要请这般身形高大的人,自然是要多费几分力气的。”
一个人身体有某种缺陷时,往往会产生极度的自卑,最忌讳旁人揭短。这个道理石泓玉不是不懂,相反,正因为他懂,才会如此说话。他若想挖苦一个人时,绝不会是隔靴搔痒,不把你气到吐血是绝不会罢休的。
打人要大脸,骂人要揭短,这一向是石大少的原则。
可惜这次却好
像全无作用,江念念仿佛毫不介怀,似乎他真是个身子很高的人。
石泓玉反而有几分坐不住了,冷笑道:“你是耳朵聋了吗?”他的耐性一向不好。
江念念脸色淡漠道:“两位想做什么生意?”
石泓玉讥讽道:“都说如意坊的生意难做,原来这么好商量,谢敏,你好大的脸。”
谢敏无奈道:“为何到了此时,你还是敌我不分。”
江念念神色间颇有几分不屑,道:“我从来不虚跑一趟,你要什么,可以说了。”
好大的口气!
你要什么可以说了。
难道天地万物都是任他予取予求的么?
石泓玉这一次却没有出言相讥,反而露出炽热的光芒,他执意要找江念念,便是为的这一句话。
这句话虽然人人都会说,可是再没有人比江念念说的更好听,更动人了。
如意坊不是青楼,亦非赌坊,更非茶肆。
其实如意坊或许什么都不是,在姑苏城内,你甚至找不到一个地方叫做如意坊。
但如意坊确实真真切切的存在。
如意坊坊主江念念住在姑苏城内忘忧湖心的阁楼之上,依水偎翠,樱红柳垂,即使严冬飞雪,忘忧湖上也有一股不散的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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