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碑人 06(1/2)
“也许是我想多了……”裘一也瞧着天色发呆。
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很,落到商虚白耳朵里,却像一团迷雾,像是透露出了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说,商虚白皱了皱眉。
裘一也没有皱眉,他眉目疏展,却像是被悲凄之人的泪水洗过一样,无端的悲伤。
“我们见过,是吗?”商虚白问。
裘一也愣了愣,转而勾起嘴角:“真的吗?我孑然一身行走于世,也许真的见过,我不记得了,很可能只是一面之缘。”他浅浅笑着,似乎在说什么不值一提的微末细节,但是垂在一侧的手,却微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
商虚白仍然觉得他们之间的缘分似乎不仅于此。
自从裘一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的目光就开始一直追随着他,就像追随天上的星辰,就好像他们曾一同走过万水千山。
“行吧,我们看能不能向那位阿乔借宿一宿?”裘一也笑笑,率先走了上去,道,“看那位阿乔心肠不错,也许会好心收留我们两个可怜的孤家寡人。”
可惜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实在看不出裘一也有一点有孤家寡人的样子。
停在门前,裘一也理了理衣服,伸手扣了扣门。
“咚咚咚”三声。
没过多久,大门就自里而外地开了,屈乔看到他们,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你们是……”
他想了一会,终于记起曾经在李秋琴的落碑式上见过他们俩:“你们是不是刚刚在琴婆那里?”
“是。”裘一也笑道,“我和我哥想来借宿一宿,不知道小哥家还有没有空房。”
屈乔也笑道:“空房是有,但是我们家不太平,两位小哥也愿意来住吗?”
裘一也:“什么不太平,我看着不是好好的?”
屈乔压低声音:“我们家闹鬼。”
闹鬼?这可没听人说过,莫不是这小孩编来骗人的。
裘一也笑容不变:“那感情好,我们也恰好懂得些风水之术,没准能为小哥解忧。”
屈乔:“那…那好,想来你们也听人说过,我随我爷爷姓屈,叫屈乔,你们进来吧。”
“多谢。”裘一也说,“这是我哥,我叫裘一也,叫他裘虚白就好了。”
商虚白上前一步,微微点头,同意裘一也的话,裘一也也没想到自己随意给他安个自己的姓,这人居然也没生气。
屈家像是新翻修过,漂亮的小平房,屈楼此时坐在院子里,叼着一根草,笑嘻嘻地和几只花鸡玩,屈乔笑着温柔道:“爷爷,来客人啦。”
屈楼闻言转头向几人咧了咧嘴,没说话,又回头和花鸡耍了。
屈乔把两人引到厅房后的小间,不太好意思地说:“也没有多的地方住了,辛苦二位住这里。”
裘一也:“没事没事,我们是兄弟,没什么要紧的。”
屈乔很有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走出去了,就像是知道俩人旅途疲惫需要休息一样。
从这样的小山沟里,还能教出这样一个克制斯文的小孩,确是不可多得的佳话,若是屈楼身体好,屈乔愿意出去拼一拼前程,必然不会混得太差。
有的时候,接人待物会比能力办事更重要,当然,两者兼备就更好了,上司最喜欢懂事也会干事的人。
“委屈您了,商大老板。”裘一也笑道,他一边说,一边解了外衣,很不客气地占据了房间内唯一的床的位置。
说是委屈,居然也没给商大老板留个可以躺的地方,商虚白定在那,一时拿不准是该把这倒霉玩意儿往地上扔还是往天上踹。
裘一也半晌才像反应过来似的,勉为其难地给商虚白挪了挪,挪出个可以躺人的地方。
本来还想矜贵的和裘一也讨论一下睡觉地方的问题,商虚白顿然放弃了这个计划,嫌弃地看了看,还是解了黑色大衣躺上去了。
他好像只有这一件衣服似的,无论什么时候看到商虚白,他都穿了一身黑,就像要把自己活成一个黑夜一样。
裘一也翻身,见商虚白呼吸平稳,倒像是已经睡着了。
商虚白的五官如刀削斧凿一般凛冽,全身都好像在寒冰里腌过似的,浑然一身冰冷,就连手掌都是冷的,但是心肠却好像异常柔软,说到底,也是个内外不符的人,从这方面讲,他们的确相似。
但裘一也不一样,别看他与人说话都带着莫名其妙的亲昵感,好像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会像在温水里热过一样,如果有人看过他的内心,便会知道裘一也此人,实在是一个冷血动物。
裘一也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心中觉得好笑,不知道商虚白有没有过喜欢的人,他这样的人要是有喜欢的人,肯定恨不得把那人捧到心口,不知道曾经有过或者将来会有哪个女孩子有如此幸运。
他们过来的时候,正值午后,是午睡的时候,裘一也想着想着,恰好他此时也需要一些睡眠,也便一起睡了。
但商虚白实在睡得不安稳,倒不是因为身边躺着个人——他不是瞎讲究的人。
只是自从进入了这里,总有个梦魇一样的东西跟着他,就像是在说话本一样,在他脑袋里闹腾,折磨得他头都快大了。
“我遇到你之后,再也不想死了。”
“就算我死了,也要在墓碑上刻上你的名字。”
商虚白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把手摸过去,熟稔极了,就像是做过千万次一样,但身边已经没人了,远远的,听到裘一也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商虚白起身,拣了床头的外衣套好,开了门往外走,见裘一也和屈楼在厨房里聊得畅快极了,手里抓着瓜子,这时候倒是吃了,也不知道一开始把瓜子往他手里塞的人是谁。
裘一也举着一块乌黑的长石条:“二爷,你喜欢这个吗?”
屈楼:“喜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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