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诛算（1/2）
“这么了？迦尔纳？看上去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呢。”
伴随着车轴咕噜咕噜的滚动颠簸的声音，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平坦的低矮灌木与裸石草原一望无际。
黑发黑眸眼角带着泪痣的少年眯着眼睛，舒舒服服的用单手扶着后脑勺躺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仰面枕在青年修长的大腿上。光斑细细碎碎的投影下来，少年白皙稚气的面孔流露出一种餍足闲适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任何战事所带来的紧迫。而给他做膝枕的容貌艳丽冷冽的英灵闻言则平静沉稳的低下头，轻轻的挥了挥鞭子抽了一下低着头任劳任怨的踏踏小跑着的长耳驴子，才温和的回答了少年的提问。
“……啊。这一路上都太平静了，没有任何魔兽出现，感觉上不太正常。”
“唔……”闻言歪了歪脑袋，小黑咧了咧嘴，盘腿坐起身露出了一个称得上健气明媚的笑容来，面对面的直接伸手拍了拍白发枪兵瘦削却并不单薄的肩膀，笑眯眯的抖了抖自己那双毛茸茸的尖尖狼耳，“有什么关系嘛！不要去关心魔兽，你看着我就好啦。就算有魔兽我也会把它们第一时间赶走的，迦尔纳就当陪我出来休假旅游好了。”
“呃、…你干嘛又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然后他就顶不住了。
面对着转过头的迦尔纳那双锐利沉静得怎么看怎么让人招架不住的靛碧眼瞳因为身高差从上往下的平和注视，小黑默默的收回了手向后挪了挪身体，赶紧压力山大的错开视线挠了挠脸颊，笑得有些勉强起来。
“不，没什么。”敏锐的发现小黑的不自然后很体贴的转过了头去，迦尔纳有些疑惑的顿了顿，思索了一下便直截了当的问了另一句话出来，“您刚刚是在害怕我么？”
“是有一点啦。”
“为什么？”
“因为眼神啊，迦尔纳的眼神有时候看上去很可怕来着。”小黑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单腿屈膝耷拉垂着另一条腿小蹄子甩来甩去，尾巴也有一下没一下的抽打着车板，然后用手揪着尾巴尖儿的白毛毛搅来搅去随口说道，“实际上不只是迦尔纳吧，你们很多人都眼神我都不习惯。”
“不习惯是指……？”
“哎呀，当然是你们这些外国人的眼窝太深了，目光深邃锐利看上去很难对付——我是说很难明白你们在想什么。啊，迦尔纳你还能用眼睛放光炮不是么？那就更可怕了。”
简直就像是开玩笑一样敷衍了事。
自从和迦尔纳出来以后就像是放飞了自我，小黑阴戾任性的性格明显逐渐变得开朗活泼起来。他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子，不满抱怨般的对迦尔纳说道，让迦尔纳也默然的露出了有些无可奈何的表情。
“……”
“要知道在中国我的眼睛才原本被看作最可怕锐利的眼睛呢，据说是可以用目光杀人的那种哦。但是在你们身上我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竖起手指摇了摇，撇了撇嘴这样说道，小黑屈膝用双手托腮看着前方。白发枪兵闻言则微微侧了侧头，碧色的双眸轻轻的划过身边微笑着的黑发少年。
“能让我看看您的眼睛吗？”
“你确定么？”
“我确定。”
“唔……”
看着迦尔纳点了点头的小黑眯了眯眼，一反常态非常爽快的答应后漫不经心的再次仰面往对方身上倒了下去枕在了枪兵的大腿上，接着表情异常平静的抬手抚摸上对方的侧脸，引导着对方低头颔首对上自己的双眼，声音无机且沉郁——
“那就来看看试试吧。”
【叮……】
对上了少年黑白分明得不近人情、倒映着蓝天白云一派天籁的双眸的一刹那周围归为寂静，时间仿佛逐渐减缓趋于静止了一般，接着他眼中的美好景象即刻褪色凋零，开始疯狂的回溯倒流、扭曲旋转着分崩离析。
少年周身平和的气息骤变，所在的空间格格不入般被从世界割裂开来。白发枪兵的瞳孔在不由自主一点一点的放大，身体肌理猝然僵直紧绷。最后像是遭到了精神上堪称致命的锁定剥夺般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涣散失焦，极为不自然的渐渐暗淡下去，像极了人类濒死时的状态。
正常的呼吸被死死的压制住，耳畔只剩下心脏缓慢的一拍一拍寂静跳动的声音，仿佛一瞬间被推到了整个世界的边界。
静静睡在他双膝上的少年，面无表情。
「啪嗒」
可能已经过去了很久，也可能才刚刚过去一秒钟。原本被枪兵握在手里的木杆的长鞭一下子脱力空落落的滚落到了车板上，脆生生的打破了周围死寂的气氛。刚刚才窥见一斑的属于神眼中的世界转瞬即逝，少年在迦尔纳的双眼被抽出最后一丝生气前毫不犹豫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切断了联系。躺在枪兵腿上的他勾起嘴角笑嘻嘻的用双手轻轻拍了拍枪兵的脸颊你，试图唤醒他。
“呐呐，你还好吗？迦尔纳？”
“……我很好，殿下。”
而被打了几下脸颊的迦尔纳别过头低低咳嗽了一声，闭了闭眼缓过来神来后很好脾气的镇定自若的回答到。他弯腰拾起了赶车用的长鞭，然而神情不免还是显得有些恍惚疲惫，身体便微微摇晃了几下。而小黑则满不在乎的起身，坐到一旁继续百无聊赖的看着驴子哒哒哒的小跑。
“骗人。”少年声音平静而略带嘲讽的说道，晃了晃自己毛茸茸的腿，语气显得有些阴戾沉闷，“真真切切对上我眼睛的人，没有谁会好过的，就算你是圣人也一样。”
“我啊，可是这世界上最‘记仇’的、不知宽恕/【遗忘】为何物的恶兽啊。”
“您确实有一双非常特别的眼睛，我能够理解人类为何会恐惧于您。但是……”
“您本身的眼睛并不可怕。真正让人们恐惧的并不是您本身，而是从您的双眼中所看到的——”
“啊啊，我果然很喜欢你啊，迦尔纳。”微笑着转过头的少年竖起一根手指冷不丁的按在白发枪兵微启的双唇上，温热柔弱的细腻触感传来，小黑又像被烫到了一样猛的把手指缩了回来。面容稚气未脱的少年若无其事的歪了歪头，依旧阳光明媚，“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就好了，如果人类都这么聪明的话也许就……”
欲言又止，笑靥如花。
“那怎么可能呢？”
——
深夜，夜空辽远星辰闪烁，低低的虫鸣在四周散落。
一动不动蜷缩着，安睡在车上的黑发少年忽然睁开了双眼，但随后他清明思索着的双瞳就理所当然的变得睡眼惺忪起来。小黑慢吞吞的坐起身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眼角带着泪水环顾四周，昏昏沉沉的挪动着身体跳下马车。他晃着尾巴，无意识般低声嘟嘟囔囔着要去上厕所之类的话，便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后面椰枣树林旁的灌木之中。
随着他的身影逐渐远去，伴随着赤金色的魔力波动，靠着马车侧立的高挑身影忽然显现，枪兵凌乱犀利的一头白发在薄凉皎洁的月色中一闪而过，紧接着其身影再次消失不见，随风淹没在黑夜之中。
窸窸窣窣的穿过灌木丛远远走了一段距离站定片刻等周围安静下来，站在原地的少年向四周张望着。过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他冷不丁的抬手，用尖牙狠狠啮咬破食指指尖鲜血溢出，随手将滴滴血渍涂抹在灌木丛上，便松了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然后，他才转过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背后不远处的白发枪兵。
在这空荡荡的深夜，小黑差点没吓得半死。
小黑不由得浑身僵硬，吹着冷风和对方大眼瞪小眼了好半天才缓过了神来，讪讪的勉强咧了咧嘴角，疑惑不解的歪了歪头完全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迦尔纳？”
“果然，是您做的吗？”
“呃，这就有点聪明过头了哩。我可是去小便呢，就不能给点隐私权吗？”
看着迦尔纳走近的小黑背着手战略后撤了半步开玩笑般的说道，试图把身后沾上血渍的灌木丛挡一挡。但迦尔纳似乎完全不吃这一套，他叹了口气走上来把小黑拉向自己，不出所料的看到了植物叶片上在月光下隐隐约约的猩红血迹，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凝重。
“您走得太远了，我也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低下头查看叶片的枪兵如是说道，伸手折下一片沾上较多血迹的叶子，用食指与中指夹住举到眼前示意，再将锐利的目光投向身边脸色不太好看的少年，“以及，像这种事不去在意是不可能的，殿下。”
“可能的可能的，知道的话，装作不知道不就行了吗？”
避开与枪兵对视的小黑苦恼茫然的皱了皱眉头，绞尽脑汁略显犹豫的这样好声好气的劝说道，无辜的冲枪兵讨好的笑了笑摊了摊手。
“既然会特地说出这种话来，很显然您知道这种事情对我来说也是不可能的了。”
“迦尔纳～”
“就算对我撒娇也是没用的，殿下。”
闭了闭眼，迦尔纳单手轻轻按在了小黑的脑袋上，显然带着几分无奈责备的意味。笑容僵化的小黑立刻吃瘪般不太高兴的扭头把枪兵的手弄下去，继续想要和枪兵争辩：“不，我没有撒娇，我从小就没有对别人撒娇的习惯。你看，迦尔纳。战场上瞬息万变，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好嘛。”
“像我们这样一帆风顺的赶路，明天就可以提前到达羽蛇神那边了，快去快回节约时间很划算啊。”
“我不否认您说的这是事实，但是对于您来说，这恐怕只是一种让人无从拒绝的借口或是掩饰吧。”手指一捻便用魔力放出将指间的树叶瞬间烧成了灰烬，有着金色修长枪身的神枪已经握在了手中。迦尔纳微微推开身边的小黑迈步上前，似乎是打算将沾染了少年血液的灌木丛完全摧毁，“这样的行为确实有利于避开魔兽的袭击，但同样也会暴露行踪——您在隐瞒些什么。”
“真过分啊，迦尔纳。还是有人第一次敢当着我的面这么说。”难以阻止枪兵的所作所为，只能眼睁睁对方把自己做的记号销毁的小黑只能暗暗攥紧的拳头，只不过表情还是尽可能微笑着企图蒙混过关，“哪有什么隐瞒啊，我只是不想有什么讨厌的东西来打扰我和迦尔纳相处而已。做的也是绝对正确的事，这也有问题？”
“当然有。”清理完灌木收起了长枪的迦尔纳转过身来，仿佛知道再问小黑也问不出什么，枪兵只是定定的看着披散着长发的少年，接着走到他的面前牵起他的手，引着小黑往营地回走去，“那就是对于作为神祗的您来说，身为从者的我到底算是什么呢？”
“……”
愣愣睁大的双瞳，颓然失语。
“欸，好奇怪。”和枪兵一前一后走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双方沉默了许久直到已经快要走到马车所在的位置。小黑低着头看了看对方主动稳稳握住自己冰冷手指的被漆黑的紧身衣料包裹住的温热手掌，踌躇思索了片刻还是问出了口，“为什么你们都要问我这个问题呢？库夫林问过，齐格飞也问过，现在连迦尔纳你也问——”
“你们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怎样的回答呢？不明白啊。”
“这就是您不给予正面回答的理由吗？”
走在前面的迦尔纳突兀的止步，没来得及停下的小黑一下就撞上了对方挺拔的脊背，而下意识抱住了枪兵劲窄的腰身赶紧退下来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闷声闷气的慢慢说道。
“我啊，很想让你们这些人类中的大英雄们高兴。”像是在斟酌用词一样，抬起头的小黑发现迦尔纳正居高临下看着自己后，又下意识的错开了目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小黑总觉得一向温和的枪兵此刻感觉上有些严厉肃穆，“因为这是你们应得的吧？而且我也非常非常的高兴，高兴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这并不能成为您不说实话的借口。如果您真的这样在意对方的感受，就更应该以真相告知才对。”
“啊，不。并不是这样的，迦尔纳。”为难的皱着眉干脆利落的摇了摇头，面对着迦尔纳的诘问小黑却仿佛依旧觉察不到对方的情绪一样，但还是微笑着挠了挠脸颊选择了实话实说，“我就是没办法给出答案啊，要说的话似乎都是一样的，但好像又因人而异不太一样。说到底，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样想的。”
“我只知道，在人类的历史上你们这些英雄都是很难得的。有多少人能和你们一样留名青史呢？翻开人类的史书，常常寥寥几笔，就是一个人的一生。”
“感觉上很对不起呢。”
“明明你们都是不一样的人/「大英雄」，我似乎却没有办法区分出‘特别的’感受来。只是觉得真好、好像要、好喜欢什么的，怎么想都很……”
小黑无可奈何的耸了耸肩承认了自己认知上的问题，表情看上去有些歉意和愧疚，但更多的是一种茫然违和的感觉。
“果然。您还是无法将英灵/「我们」，或者说人类当成同类来看待么。”
“……对不起。”听到枪兵这么说的小黑下意识张了张口习惯性的想要反驳说些什么，但不小心对上对方双眼以后，却只能说出这样承认的话。虽说是在迫不得已的道歉，可说出口后他却莫名的感到一种轻松而语调顺畅起来，“我已经尽力的在、——……对不起。”
“我只是想要保护你罢了。”
“因为迦尔纳就是迦尔纳，我不可能去改变什么，但是也没办法什么都不做。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对待才行。人类也好，从者也好，实在是太脆弱了，却偏偏有着自己的想法。当然我不是不尊重、不——算了。”
没办法解释清楚。
即便是第一次这么坦诚恳切的说出来了，却也没办法把自己的感受传递过去，因为认知上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似乎是察觉到了小黑的无从说起，迦尔纳并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个问题。
“您也是像对待我一样，对待着其他所有人的吗？”
白发的枪兵抬手抚摸上少年的头顶，表明自己并未动怒而让他的情绪尽可能的平稳下来。小黑对于好脾气的迦尔纳原本就没有太多顾及，闻言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是啊，那怎么可能。”
知道不能对枪兵撒谎的少年叹了口气，绕过了挡在前面的迦尔纳走向马车，在对方的注视下跳上马车，坐了下来望了望有着艳丽容貌的太阳神之子。
“果然迦尔纳还是不一样的吧？虽然我说不出来具体的来，总之，迦尔纳是可以理解的，这一点我很肯定。就是因为是迦尔纳，我才能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要知道在目前我所认识的从者当中，我最喜欢就是迦尔纳了。”
“那么，齐格飞对您来说又是如何呢？您知道他对您所怀抱着怎样的心情么？”
“啊，其实我知道的。”
出乎意料的，小黑一边这么随口说道，一便低头看着自己漆黑的双蹄。说起来或许确实是巧合，然而头生双角下足为蹄在西方毫无疑问是蛊惑人心的恶魔才有的特征——虽说作为龙的小黑生的是马蹄而非羊蹄，不过他依旧似乎有着超乎寻常的洞悉他人内心的能力，当然前提是他愿意认真的去思考的话。
但是，能够捕获并不代表能够理解。对神来说，这只是关于人类的可以作为参考的一种知识，而不是体验。
“欸，迦尔纳会主动这么问真的很少见呢，但对我提出这种问题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就算是你们俩之前有过交情，也有些过分了哩。怎么了？是觉得我做得不对玩吗？像是弄了对方的感情却没有给出该有的回应之类的？”
不出所料，对于小黑这样的反问，迦尔纳果然沉默了下来。黑发的少年见此勾起唇角，笑眯眯撑着下巴很了然明悉的自行解答：“啊啊，我知道不该这么问迦尔纳的，因为这是我的私事——你也仅仅是作为朋友，好心出言提醒我罢了。”
“但实话实说，我曾经确实是想回应的、很想很想。但是看到了我的某些记忆后，齐格飞他自己先逃走了。”小黑声音平静而遗憾，对站在不远处的迦尔纳摊了摊手，“这也不怪他，对人类来说，我的存在绝对称不上善。你应该很清楚齐格飞的性格，按照我以往的行事作风来看，恐怕有违他所坚守的道义吧。”
“所以您便放弃他了么？”
罕见的对一个人的说辞紧追不舍，迦尔纳那清俊温和的声线略微低沉下来。小黑抖了抖毛茸茸的耳朵惊讶疑惑的飞快的瞥了一眼枪兵，确认对方确实是「迦尔纳」这一点后，继续开口进一步解释道：
“我不认为通过解释就能够得到他的理解和原谅，因为我的出发点对于人类来说确实是无法饶恕的罪孽。你难道不觉得如果利用他的感情去要求他接纳我，才是对作为英雄的他的一种侮辱和折磨么？”
——“他一定会因为这而陷入无穷无尽的痛苦当中啊。”
“恕我直言，他现在已经很痛苦了。”
然而这样叹息般善解人意的说辞，却遭到了枪兵的严厉否定。
小黑愣愣看向迦尔纳，感到陌生错愕的睁大了眼睛。迦尔纳看起来一如既往的心平气和，但说出来的话在小黑看来却未免过于咄咄逼人：“您还是不打算承认自己在他身上所犯下的错误么？就和以往所有出现的错误一样。”
闻言，小黑终于变了脸色。
像是被踩到痛脚彻底激怒了一样，他一下子收敛了笑意，显露出了不耐烦的阴戾表情来。小黑毫不客气的指着迦尔纳，拍着胸膛咬牙切齿的愤恨道：“……不承认？你以为我背负的这一切还不够久、还不够多吗？！我当然知道是错的！！我有为自己辩解否认过吗？！从来没有吧？！”
“但有什么办法啊！我就是这幅德行不行吗？！都说了离我远点了！我明明一直都在想方设法拼尽全力的去弥补去赎罪了啊！！”
“啊，的确如此。”
居然松口了。
虽然不明白事态为什么会这样发展，但反正按照正常来说「迦尔纳」只要理解了就不会再固执下去。可正当小黑想要松口气时，微微颔首迦尔纳移开目光迟疑片刻，又说出了另一席话来：“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不存在弥补的可能性。而且……”
“齐格飞并没有因为您的错误而承担罪责的义务。您现在的做法与其说是在为他着想，不如说更像在以此作为代价来惩罚自己。但是为此感到痛苦的却并不止您一人，您真的有考虑过——”
“闭嘴！！”
猛然拔高的声音，勃然大怒。
小黑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他努力的克制着自己激动失控的话情绪，低着头表情晦暗不明。
“……”
漆黑的深夜里，四周一片寂静。
“您并不如您所说的那样喜爱我。”不知过了多久，低着头攥着衣角的小黑到迦尔纳逐渐靠近的轻缓脚步声，以及其喟叹般肯定无疑的言语，“您在害怕我，乃至是——”
“为什么你就不能不说出来呢？！”
“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很难吗？迦尔纳？我当然是喜欢着你的，非常非常喜欢你，喜欢到如果你死了的话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从来不会因为那种事情/【自己】而讨厌某个人，我说过的吧？！”
破罐子破摔的言辞激烈，小黑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眼前的迦尔纳表情扭曲：“这下你满意了么？圣人？”
“不。”
“……什么？”
“如果您是问我对此的真实态度，我并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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