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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二十五，秦芝大婚。

午门大道上人山人海，挤满了想要看热闹的百姓，禁军出动沿街设卡，才保证轿夫可以顺畅通行。等到抬着嫁妆的家将们出现，人群中又一片艳羡之声。

花轿几乎绕城一周，直到下午才一左一右停在秦府门前。

秦芝慢慢走出大门，分别在两处花轿的轿门处敲了两下，新娘随之下轿。秦芝两只手都牵着红绸，两端则在新娘手中。因为离的远，几乎没有人看到秦芝苍白的面色。单纯凑热闹的众人等新娘跨过门槛后就散了，只有接到邀请的人才能凭请柬登记入席。

一遍茶点过后，黄昏时分，新人拜堂。

秦芝双目微肿，两眼无神，跪拜时身体僵硬，反应也慢半拍，不仅坐在上座的秦老夫人，站在左右的两位新娘，就连离得近的一些宾客都发现了不对劲，纷纷低声议论。

这些能站在近处的人一般是新人的近亲和至交，他们知道秦芝是太累了。

之前杜钦为陈王翻案，不可避免地会提及殉国的秦梧，杜钦因此找过秦老夫人，找过秦芝，而且经常借着大朝会或是集议的机会与秦芝说话。秦芝忙于婚事，又得打起精神应付杜钦，实在疲倦不堪。

等到礼官喊出“送入洞房”后，秦芝就像是吐出了吊着的一口气，断线木偶一般站在原地，由着书童领他去各桌敬酒。

这一次，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了秦芝的心不在焉。

有的人依旧想得乐观，认为是连日操劳导致疲累；有的人则满怀恶意的想，这是抗议，秦芝并不喜欢赐婚的两位郡主；当然，也有完全不在意秦芝反应的人，比如杜钦。

杜钦借了代丞相一职的光，位子很靠前。不过他不仅不与旁人议论秦芝的反常，不关心秦芝是否接受婚事，甚至还在秦芝过来敬酒时，莫名其妙地说了句：“开始了”。

秦芝无神的双目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翘起一边嘴角回应，然后深吸一口气，喝干杯中的女儿红，大笑几声，春风满面的前往下一桌。

众人见秦芝似乎恢复了精神，兴致也高涨起来。

依南衍风俗，成亲前，女方父母长辈从家中将女儿送上花轿，之后一切礼仪由女方家请的男女傧相代劳，父母长辈不出席婚宴。因而这一晚，赵翼没在王府，而是去了虎护军大营。固江王府空空荡荡，红纸红灯笼在无人的夜晚透着莫名的凄凉。

这一晚，坐在西厢房婚床上的赵云屏，空等了一夜。

这一晚，霍锦城很早就睡下了，檀灯替他收拾好行囊，也熄灯睡了，广平王府一片静谧。

这一晚，东厢房里被翻红浪，满室春光。

这一晚，日戎再度偷袭龙腾郡，与初到龙腾郡的龙骧军先锋营狭路相逢，双方展开了殊死搏斗。

这一晚，晟京城南门守城的几个士兵突然打晕同伴，大开两扇侧城门，一支灰衣黑甲军悄然进城。他们以午门大道为主干向左右两侧铺开，不惊扰百姓，只朝内宫进发，三四人一组扛着大弓，燃着火的箭镞一支支划破黑夜，灿若流星，照亮了晟京的半边天。

......

南衍都城晟京呈回字形，外层是高达数丈的城墙，外城门共有四座，城中共有三层，最外层分布着市集、民居与大小佛寺，中间则是宫城，环装分布着太极殿、六部、晟京府等衙门和官家宅邸，最中心的是禁宫。

这三部分之间都有高大的城墙隔开，城门数分别为十二座和四座。南北走向的午门大道和东西走向的正阳大道将都城均匀地分为四方十二区，每区都驻扎着数量不等的禁军，顺向巡视调动。

大约三更时分，忽然有呐喊声响起，紧接着传来兵刃碰撞之声，半座城的人几乎都被惊醒了，纷纷出门查看，但门外迎接他们的只是一支全副武装的不明军队。这支军队不对平民开杀戒，只把刀剑对准禁军。

霍锦城浅眠，听到声音就醒了，他从榻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整理衣冠，抓起枕边的长剑就冲出门去。

禁军已经开始组织抵抗，但今夜值守的并不是禁军统领，只是煦阳门都尉，无权调动全部禁军，因此只有二百来人在抵挡这支不明军队。

那位都尉一马当先在敌军中厮杀，嘴巴一张一合，似是在对谁喊话：

“通知统领了吗？！援军到了吗？！他娘的这些是哪来的鬼？！”

霍锦城老远就听到了他的嗓门，连忙杀出一条路赶过去。

“王爷！王爷怎么来了？！见到援军了吗？！”

“还没，但是闹出这么大动静，援军应该在路上了！”

果然，过了不久，斜刺里杀出一名斥候，大喊：“统领来了!”

但不知为何，禁军统领显然也是刚从床上爬起来，带着家将一脸茫然的过来支援。霍锦城见他脸还红着，衣服皱巴巴的泛着酒气，顿时怒气上涌：

“负责京城安危，居然还敢宿醉？等打退敌军，我第一个砍了你！”

禁军统领弱弱地解释：“今晚秦大人大婚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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