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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有人拜访了在家养伤的霍锦城。

霍锦城刚喝完药，坐在书房看着那木盒发呆，听说有人要来拜访他还挺惊讶，不过看到来人后，便不甚在意的又坐下了。

“王爷。”

“你来做什么？”霍锦城轻蔑地瞥他一眼：“锦菱不会再回去了，你亲自来也不管用。”

秦芝摇摇头，伸出一双手。他的手从前骨肉匀停，如今则像骷髅架子裹层皮，拿出来异常吓人，将两本账簿放到桌上后，很快就收了回去。

霍锦城显然看到了那双手，沉默了一会儿，若无其事地翻开账簿，不再开口刁难：“这是什么？”

“是从悦笙楼搜出的账簿。”秦芝咳了一声，又道：“晟京府忙着修补外城，彻查悦笙楼一事暂时交给了户部，下官翻了翻账簿，发现了些问题。”

他将大半个手掌藏在衣袖里，只伸出两根指头，将两本账簿摊开在霍锦城面前，指着好几处用朱笔圈出的入账明细，示意他仔细看。

霍锦城虽然也是一家之主，但看账簿这样的事从前都是周伯在做，后来又是檀灯在做，他基本不过问，此时自然看不出账簿上有什么问题，只是惊讶于悦笙楼的收支远超他的预计。

秦芝又低声咳了几下：“收入远比预计多，是因为它有分店。”

霍锦城回忆了一番，不确定地道：“分店例如东海县的天佳馆？”

他自然是没去过天佳馆的，不过季柞曾经查抄过天佳馆，不仅发现了大量陈王余孽，还发现一条通向邻县的密道，和悦笙楼那条地道极为相似。

“下官稍后会去询问季将军的。”

“嗯。”

一时无话，霍锦城翻着账簿，以为事情结束了，但秦芝并没有离开。

过了片刻，霍锦城终于抬眼看他：“有事就说吧。”

“兵部的季大人曾经托臣查一名女子的身世，这些日子已经有些眉目了，但”秦芝又咳了几声，迟疑道：“但事关重大，下官不敢妄断，故而来请王爷裁夺。”

霍锦城一愣，率先想到的却是霍锦菱。

当初也是因为身世蹊跷才引得秦季二人为霍锦菱寻亲，之后引发了一连串的糟心事，直到今天早上，霍锦城杀霍淑仪时，脑海中还忘不掉太后的话，也忘不了这些年所受的疏远讥讽。

眼下竟然又有一名女子身世蹊跷，竟能劳动秦芝来找他？

秦芝清了清嗓子，补充道：“其实臣原本应该禀告皇上，或是去找固江王的，但皇上政务繁忙，固江王昨夜又受了伤，只能来找王爷了。”

霍锦城心里一震，不由得合上账簿，坐直身体，望着秦芝。

秦芝踌躇了片刻，从袖中掏出了几张纸递给霍锦城：“之前季大人去了东海县，听说季将军心悦一名叫柳缇莺的歌姬，有心查查那女子的底细，但被季将军所阻，便托臣去查臣查到那女子本是一名柳姓富商的庶长女，便又去查了那富商”

霍锦城仿佛预料到了什么，缓缓起身。

“那富商是因得了儿子才将女儿卖给陈王的他女儿原本就是买来的”秦芝顿了一下，又道：“据那富商说，陈王一见他女儿就开了价，还说什么奇货可居他私下问了原因，陈王说落坡凤凰不如”

“什么？！落坡凤凰意思是？”

“意思是那位柳姑娘，同样是皇嗣！”

霍锦城跌坐回椅子上，开始一目十行的翻看手上的纸。

第一份是惠帝的手谕，大致内容似乎是许诺一名女子，若生下皇嗣必定大富大贵；第二份则是一份脉案，说的是新生儿百日热，第三份是仵作的验尸手札，死者是一名自杀的产妇，第四份则是一张卖身契，明明白白的写着“柳氏女名招娣，生于元朔二十年，今卖与陈王府为奴，王改其名曰缇莺。”

底下落款是元朔二十五年。

这些文书显然不可能放置在一处，别的不说，惠帝手谕只可能存放在文澜殿，而脉案的左上方有太医院的官印，又不可能进入文澜殿，想必不是秦芝一人收集的，其中必然有他人的帮助，而一般人并不会特意去收集这些信息，甚至不会将一名歌姬，一名细作，往尊贵的皇家公主方面想。

勾栏名将，逆臣余孽，和早夭的惠帝第七女，听起来简直判若云泥。

霍锦城张张嘴，过了数息，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有几成把握?”

秦芝叹了一声：“哪怕有十成把握也无济于事，那位柳姑娘已经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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