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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锦城再睁眼时，一眼就看见绘着神像的房顶，知道是在月戎王宫里。

他缓缓坐起身，动了动四肢，发觉自己周身疲乏阴冷已经散去。他做了个深呼吸，冬日冷气侵入身体，顿觉神清气爽，精神焕发。

“郎君醒了？可还有不适？”

檀灯端着一铜盆热水推门进来，热气袅袅上升，又很快散去。

霍锦城连忙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衣物已经换过，一时间有些迷茫：“我睡了多久？日戎退兵了吗？皇上呢？”

“快三天了。”檀灯将手巾浸在热水中，不紧不慢地回答：“那晚俘虏了日戎王，日戎已经退兵。皇上下令暂时驻扎在此，处理后续事务。”

霍锦城接过手巾双手按在脸上，缓缓按摩，声音闷闷地：“等下我去皇上那儿请个安，回来就可以说了吧？”

檀灯摇摇头：“事情还不算了结，在这里不方便，等回了晟京......”

他话音未落，整个人被霍锦城一把拎起来扔在床上，随后双腿被压住，双手被反扣在背后。

“还不可以？你还要瞒我多久？你到底是谁的人？”霍锦城逼近檀灯耳旁质问：“你要我相信你，但你什么都不说，我还能信你多久？”

檀灯一言不发。

霍锦城恨极了他这幅软硬不吃，油盐不进的样子。无论霍锦城如何质问，檀灯始终一言不发，他经历了无数背叛，此刻正是草木皆兵的时候，实在是不太敢再交付信任了。

但檀灯......毕竟不是旁人。

两人对峙良久，霍锦城率先松开手，坐在床边，拿着已经冷却的手巾胡乱擦了一把脸：“抱歉。”

他将手巾扔进水盆中，起身整理了一番仪容，抬腿朝外走去。

走到门边时，他又停下脚步，道：“我再等你......等你一年。”

似是觉得太窝囊，他离去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霍锦城只顾憋着一口气往前走，等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走岔了路，又连忙跟着给征和帝送早膳的侍卫去了主殿。

一进主殿就看见征和帝披着狐裘，盘腿坐在胡床上，手里拿着本奏折在看。他面前铺开一张石桌，石桌上垫了一张狼皮毯子，上面放着一高一矮两叠奏折，还有一方金印和朱红的印泥。

“参见皇上。”

征和帝一见霍锦城，便笑着将手上折子扔到桌上，起身去迎接：“堂哥醒了？还没用膳吧？一起啊。”

但霍锦城避开了他的手，自己慢慢起身：“谢皇上挂心。”

征和帝僵了一瞬，慢慢收敛笑容，一手背在身后，招呼侍卫们摆好早膳：“堂哥来的正巧，朕刚好有事要去找你。”

“请皇上直言，臣必不辱使命。”

因为尚在军中，征和帝的早膳十分简单，只有八道菜，用小碟装着，摆了个圆。霍锦城不能与他同桌，便跪坐在石桌旁，手中捧着一碗肉粥，侧着头听征和帝说话。

但征和帝启唇，欲言又止了好几回，说出口的却是：“吃完再说。”

霍锦城已经被一个“拖”字耗尽了耐心，主动道：“既然皇上不说，那臣就先说了。”他将碗放下，磕了个响头：“臣请旨卸任统帅之职，返回封地。”

“不行！”征和帝惊得差点跳起来：“你不能走!”

他再度起身，试图劝说霍锦城：“眼下大乱初平，正是封赏功臣之时，以堂哥之功，朕必有重赏!但若你此刻卸任回封地，其余功臣就会心寒，进而又生祸乱！”

霍锦城又磕了个响头。

“皇上，臣不要

封赏，只求皇上看在血脉亲情和臣多年征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让臣回封地颐养天年吧。”

征和帝停下脚步，俯视霍锦城。

即便到了年底，霍锦城依旧未至而立，说颐养天年实在太早。但这一年里他又受伤又中毒，经受打击无数，数度昏迷，又实在是需要好好休息。

征和帝闭紧双目，又猛地睁开：“堂哥......你是不是在恨朕？”

“臣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征和帝怒火一起，随手拿过手边的东西就往地上砸：“霍锦城！是不是只有朕是个傻子，你才会和朕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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