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莺的囚笼（1/2）

车队日夜疾驰，休息的机会屈指可数。

随行的贵族们逐渐觉得疲惫，却不敢表现出来。很久以前开始，他们的工作就是取悦盖尔，无论是在花园，还是在远离王都的荒野。

所有人都惧怕这位王子殿下。因他的喜怒无常，因他的暴虐冷酷。

他们有时会想，如果诺亚王子的性格能分点儿给盖尔殿下，那么飞翼国将拥有最完美的统治者。

盖尔很清楚这些人的想法。

“即使我不改变自己，想要登上王位也轻而易举。”

夜晚，他坐在简乐的马车里，自顾自地聊天。

“但是诺亚也有竞争的权力。在品行方面，他胜过我，因此我需要提升自己的评价，才能赢得让人心服口服。说起来，命运真是讽刺，诺亚丝毫没有继承血脉的诅咒，反而憎恨战争，厌恶死亡，活得像故事书里的圣子。他不喜欢我做的一些事情，所以如果我能收敛一些，就能获取他更多的信任吧。”

简乐对盖尔的自我剖白毫无触动，态度敷衍地嗯了几声，反问道：“这就是你将暴力行为合理化的借口？抱歉，在我看来，王子殿下就是个情绪管理失常的弟控罢了。”

盖尔听不懂何为“弟控”，但他明确理解了简乐的嘲讽语气，于是将其揍了一顿。

动静闹得挺大，车厢叮叮咣咣一阵摇晃，听得外面的人都红了脸。

虽说盖尔殿下平常对男人没什么兴趣，可游吟诗人这么好看，发生点儿啥也很正常。否则，为何要特意带一个平民出行呢？

他们如此推断着，将简乐和某种暧昧不清的身份联系起来。

车厢内的人可没工夫搭理这种误解。盖尔骑在简乐的腰上，松开原本摁着脑袋的手，动作粗鲁地擦拭简乐嘴角的血渍。

“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圣明的好人。你又何必故意挑衅？”

盖尔说着，目光落在简乐因疼痛变得惨白的脸上，情绪不明。“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不怕我。所以才以为，你我能正常交谈……是我想错了。”

谁想和个疯子正常交谈？

简乐啐了一口血沫子，没理他。

两人当夜不欢而散。

第三天，简乐没见着盖尔，据说是忙着处理公务。

第四天，队伍越来越接近鱼渊，空气也逐渐潮湿起来。

简乐趁休息时间下马车透风。他平均每天能出来一次，解决基础生理问题后就得回到车上。

——为了保护身体秘密，他尽量维持着正常人类的生活习性，少量进食，规律睡眠。这也是盖尔所希望的。

当然，盖尔并不知晓，简乐不吃不喝也能活。

要是知道了，恐怕这每日一次的放风机会也会取消。

当天傍晚，有匹马力竭而死。

队伍继续前行，赶在凌晨抵达兵站，更换了粮草马匹。兵站配备了温泉浴场，盖尔下令整顿休息，顺便让简乐见识到了何谓酒肉池林。

王子殿下泡在温泉里左拥右抱，还命令简乐奏曲助兴。

简乐哎呀一声，怀中木琴落入温泉，溅了盖尔一脸水花。他笑容满面，虚情假意地解释道：“殿下恕罪，手滑了。”

盖尔盯着他灿烂的脸，没有说话。

第五天，队伍行至巨石滩。向左前方望去，庞大的岩石刺向天空，形成一片陡峭悬崖。崖底则是汹涌海水，呼啸着飞溅着，拍打在坚硬的岩石上。

“那是鲨齿崖，底下布满千万根尖刺一样的礁石。人掉进去，眨眼就被搅成碎片。”车队休整时，一个性格活络的骑兵对简乐说，“海水直通鱼渊，但我们无法乘船过去。需要走右边那条道，绕路两天，才能进入鱼渊国境。”

简乐顺着骑兵指点的方向看去，右前方果然有条布满碎石的迂回道路。

“看来快到了。”他长舒口气，对骑兵说，“这些天辛苦你们了。不过，现在我还想拜托你，带我下车去旁边的树丛里……”

解决一下上厕所的问题。

简乐没说完，骑兵已经领悟，手脚麻利地替他打开车门。这是个长着雀斑的黄发青年，扶着简乐下车时有点儿紧张。

“我想去偏僻的地方，你能带我走远点儿吗？”简乐凑近骑兵的耳朵，低声说道，“你看，周围人太多了。”

雀斑青年的耳朵腾地烧了起来。简乐的嗓音软软的，宛如脆弱的央求，极大地激发了他的保护欲。

于是他领着简乐走到野草繁盛的石滩深处，还留出了足够的独处空间，以示尊重。

“我就在这里等候，你不用着急。”

他背对简乐，挺直了脊背站着，视线投向远处车队。

简乐看着骑兵心无旁骛的模样，轻声笑了笑。

“谢谢你。”

五分钟之后，简乐消失了。

更确切些说，是借着草丛和矮树林的遮挡，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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