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2)
陆清曜细数自己的一生,记忆里,有人叫过她将军,有人叫过她月月儿,有人叫过她清曜。
叫自己“月娘”的,却唯独谢璧采一个。
陆清曜怔怔地看着阴影中渐渐浮现的身影,一时间,只觉得恍然如梦。
谢璧采拿着诏书、踩着木屐缓步而来,还是那副万年不变的打扮——白袍鹤氅,玉冠羽扇。
只见他眉眼温润,唇畔含笑,仪态还是那么高高在上,不染凡尘。
时隔多年,陆清曜看着这个还略带稚气的谢璧采,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笑还是该哭。
又见面了,谢璧采……
“我觉得这里还不错,总比没命了好,不是吗?”陆清曜起身端坐,歪了歪脑袋,似笑非笑地看着谢璧采。
在陆清曜的目光下,谢璧采只是轻声长叹:“是啊,总比没命了好。”
见到谢璧采这一刻,陆清曜才清清楚楚地感觉到——她回到了十年前,那年她十四岁。
那年,她的父兄战死沙场,她还来不及悲伤,一旁虎视眈眈的萧家和颜家就以陆家叛国谋反为由,将陆家满门抄斩。
如今,就只剩下她一个孤女,在天牢中苟活。
她出身的陆家本是清河郡一带的士族豪强,到她祖父那一辈时,大夏发生九王之乱,国力衰微,再无力控制北方胡人。
当时,以匈奴、鲜卑、羯、羌、氐为首的五大胡人部落纷纷揭竿而起,趁大夏内乱,割据为王。
大夏皇室无力招架,只能带着一部分北方百姓渡过长江,迁都建安。
陆清曜的祖父审时度势,护送夏衷帝南渡建安,重新建立政权,同时,也在此获得了极大的权利,成了世家中最顶尖的一员。
到了陆清曜这一辈时,清河陆家甚至号称能与皇室平分天下。
这样的陆家,早就成了诸多人眼中的钉子,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不是说我陆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吗?”陆清曜一步一步走进谢璧采,死死盯着他的眼睛,“像谢三公子这样爱惜羽毛的人,怎地来看我来了?”
“哦——我怎么忘了,我和谢三公子还有一纸婚约呢!”陆清曜脸上毫不在意地笑笑,“说吧,谢三公子此番前来,有何贵干?”
谢璧采向陆清曜展示了一下手里的两封诏书:“自然是来宣读陛下的召令。”
“哦?”陆清曜看着谢璧采手中的诏书,缓缓收紧了手掌。
她在她的记忆里,这两封诏书中,有一份是赦免她的诏书。而另一份则是将她赐死,封谢璧采为尚书令的诏书。
上一世,谢璧采当着她的面烧了封赏的诏书,最后却死在她手上。
这一世……他又会如何选择呢?
陆清曜屏住了呼吸。
谢璧采展开了诏书,言简意赅。
“陛下下令,赦你无罪。”
陆清曜缓缓松开手心,手心里满是冷汗,她看着谢璧采,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她从来就没看透过眼前这人的心——说喜欢她,又偏偏与她立场相对;说不喜欢她,又总是救她于水火之中。
“若我所料不错,另一封诏书是直接赐死我的罢?”
“谢璧采。”陆清曜一手扣住铁栅栏,“知道放过我会是个什么后果吗?”
谢璧采低头贴近了陆清曜,温热的吐息落在她的脸上,空气中无端平添了几分暧昧的气息。
谢璧采缓缓地笑了,在她耳边低声说:“月娘,我自然知道。”
“你就不怕我迁怒谢家,连你也一块杀了?”陆清曜看着他,也笑了,“毕竟谢家选择了明哲保身,看着我陆家蒙难呐。”
“你会杀了我吗?”谢璧采反问道。
怎么不会?谢璧采,你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谢璧采却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正示意狱卒打开牢门。
陆清曜退后两步,笑颜明艳:“这样就想让我放过你?怕是还不够啊……我看你长得不错,不如以身相许吧?”
“不是已经以身相许了吗?”谢璧采似笑非笑地看了陆清曜一眼,将手中那份赐死她的诏书展开,置于火上,“我看,还是加上这个吧?”
看着谢璧采再此将那份诏书烧毁,陆清曜眼里一时空濛如雨落。
前世,今生。
无数场景交错,最后化作谢璧采临死前看她的那个眼神——那么的不可置信,又那么哀伤,让她刻骨铭心地记了一辈子,到死都不能忘怀。
那个眼神时时刻刻不提醒着她:陆清曜,恩将仇报也不过如此啊!
确实,不过如此……
谢璧采才踏入牢中,就被陆清曜抱住了腰。
一时间,陆清曜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她死死抓着谢璧采的腰封。
多年来,压抑在心头的悔恨和愧疚都随着眼泪流出。
“对不起……”
谢璧采,对不起……
被突然抱住的谢璧采茫然了片刻,然后伸手轻轻抚过陆清曜的鸦发:“乖,月娘不哭了。”
陆清曜的这一举动着实吓了谢璧采一跳。
在他的记忆里,陆清曜自幼便跟随祖父习武,加上她又是家里最小的,就被惯成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霸道任性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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