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过去（1/1）

风肆意地刮起，在冻到入骨的深冬里无尽的嘶吼着，像凶猛的野兽对着入侵的外敌发出警告的吼声。然而在今夜，这风声更加令人惊悚。

长剑深深刺入肉体再无情地抽出，溅起一米高的粘稠液体，带着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恶心地令人作呕。有的人像柔弱的羔羊让人宰割，有的人血液溅在脸上，分不清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血液模糊了脸庞却掩盖不住嘴角兴奋的上扬，有的人尽管伤痕累累也在奋战杀敌。耳边是刀剑碰撞发出的刺耳声，是刺入柔**体的声音，是血液飞溅的声音，是哀叫声，是喊杀声……

在所有人都浸在血腥中，一个女人浑身鲜血，拖着残破的身体一瘸一拐地跑进那始终紧闭着门的华丽殿堂。打开门的那瞬间，血腥味涌入和外面隔绝的世界。女人跑到床边，看见被子鼓起一个包，丝丝地在颤抖，带着梗咽的哭声。她不带丝毫怜悯地将他连人带被子掀起。被子里的男孩看见狼狈的女人一下子慌了神：“......母亲.....”颤抖的童声带着可怜兮兮的鼻音，让人心生怜悯。但是那个女人没有，她一言不发，粗鲁的将男孩拽下床往后山跑，男孩又慌又怕不停地喊着：“母亲......母亲......娘......你要带我去哪......不要......我不去......我要爹......”他哭着喊着乞求着，他在害怕他在挣扎，但是女人的力气大极了，铁了心要把他带进别处。

女人气喘吁吁地来到一个小茅草屋，所有的动作都令她残破的身体感到难以忍受的痛苦，但是她还是来了，她不得不来，这还有她的最爱，那是她在这残忍的世间仍苟延残喘的原因。女人把男孩推进茅草屋锁上了门，这个锁用符术封上了，发出幽幽红光形成一朵绝美的桃花，这下了符术的锁不是她指定的人是打不开的。茅草屋的角落里蜷缩着另一个男孩，他瘦弱得像麦秆，轻轻一折就断了，像玻璃娃娃一碰就碎了。他衣衫褴褛，露出皮肤的地方没有一处完好之处，有鞭子打的，有刀割的，有用拳头揍的......各种伤痕，重重叠叠，这辈子都好不了了，好了这些伤疤也不会消失，会成为他人生一辈子抹不掉的耻辱——被别人践踏的，猪狗不如的日子。

被女人带来的男孩站在茅草堆得有些软的地上，还有些扎。他身上的昂贵华丽的衣服染上女人的血迹和路上的泥泞，金色袍子沾着泥点子，皮肤白里透红，看得出被养的很好，本应该是可爱极的，但他此时正惊恐无措害怕的站在那，鼻涕和眼泪糊了满脸，实在令人嫌弃。

女人轻柔颤抖地抱起角落里那个破碎的男孩，颤抖的声音呼之欲出：“......晗儿......我的晗儿......”男孩费力地微微张开眼睛看见满身鲜血的母亲随之瞪大眼睛：“娘亲你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疼不疼......”男孩红着眼眶，脏兮兮的手去擦拭女人的下巴，想要把嘴角的血擦掉，可是怎么擦也没用，擦了又流出来，擦了又流了出来，反反复复，只是把女人美艳至极的脸擦得更脏。女人笑着把男孩的手拿下，丝毫不嫌弃脏兮兮的他，把他的手往脸上蹭，轻柔地说出安慰他的话，仿佛那个被刺无数剑，身体残破的女人从来没有出现过。她说：“晗儿乖，娘没事，娘不疼。”男孩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他很想哭，但是他不哭，因为娘说不喜欢他哭，娘说哭是弱者的表现，他们虽然被这个残酷恶心的世界打压得喘不了气，但也不能哭，他们是有尊严的人。

女人看着怀中强忍着泪水帮她擦拭血迹的孩子，泪水忍不住落下，男孩又擦了擦她的眼泪：“娘不哭娘不哭，娘不要害怕我很快就可以长大就可以保护你了。”女人的泪源源不断，她知道她要走了，她的身体她十分清楚，撑不了多久的，她再也无法陪伴她的孩子，她没有办法看着他长大了。女人缓了缓情绪认真地对他说：“宋晗......听好，等下娘要对你做一件事，会很疼很疼，但你一定要醒过来，答应娘好吗？等你醒了......就从后山那条小路一直走，走出这座山，再也不要回来了，找一个好仙门练些防身的武功。把这个玉佩拿好，到了山下当了值不少钱，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女人说着就把腰间系着的精美玉佩塞在男孩手里。宋瑾红着眼说道：“那娘呢？娘不和我一起走吗？”她的泪又落下了，顺着她的沾满污秽和鲜血的脸庞滑下显出两条明显的痕迹。她轻吻着宋晗的额头，不舍地将他抱紧在怀里：“晗儿你永远要记住，娘一直陪在你身边。”说完她狠心的将男孩翻过身去，抽出腰间的匕首，在他的腰间划开，宋晗惊呼一下后死命咬住自己的手臂，他感觉到锋利的刀尖划开他的皮肉，在他的皮肉里勾勒形状，他痛极了，但他没有哭没有叫，只是咬着自己的手臂，咬得鲜血淋漓也不曾松口。他痛极了，她又何尝不是呢，她流着泪，看着她的儿疼得战栗，咬得手臂鲜血淋漓也不肯叫出声来，她心疼极了，恨不得希望那刀尖划破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儿，但她也别无选择。她咬牙一狠心手下刀一重把那骨头挑了出来，也是在那一瞬间宋瑾疼晕了过去。女人满手鲜血淋漓拿着那块白骨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然而一直站在旁边的被女人拉过来的男孩已经被吓哭，浑身都在颤抖地坐在那地上，他坐的那块茅草地已经湿了，靠近可以闻到一股尿骚味。女人转头看他，男孩怕极了，他那眼神跟看见妖魔鬼怪似的。女人拿着匕首向他靠近，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温柔地捧住他的脸蛋，男孩拼死挣扎：“呜呜呜不要不要！娘！不要！”女人的眼中有什么情绪黯淡了，轻声说道：“我不是你娘，我也不配当你娘，我也从来没有把你当过我的孩子。”男孩只会哭，他年纪还小，已经被吓得屁滚尿流，哭得撕心裂肺。女人也把他翻过来按住往同样的地方划开，动作迅速，她的心还是忍不住颤抖，她只能希望快点，不要让这孩子那么疼。男孩挣扎着喊着哭着，女人红了眼眶吼道：“这都怪你爹！是你爹害了你！”男孩晕倒了，女人从男孩体内挖出的骨是金色的，那是仙骨，每个修真道士都会有的仙骨，那是他们与普通人区别的地方，他们有资质，可以修法术，永远高人一等。

不知过了多久，宋晗醒来是被鸟儿的声音吵醒的，他困难地睁开眼睛，他的脸面对的地方刚好是茅草屋唯一可以透进阳光的地方，照的他的眼睛睁不开。他动了一下，没有想象中那么疼，反倒是觉得精力更加充沛，身体里涌动着说不出的力量。他想坐起来突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抬头看，看见女人绝美的脸庞毫无生色，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轻声呼唤着他的名字，也不会再看着他笑。他轻轻抬起手将女人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没有哭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窝在她怀里看着她。最后他又往女人的怀里撒娇般蹭了一下，把她的手臂搭在了他的后背。半晌没有声音，就像只是孩子没有睡醒赖床这般。假装像以往无数个日子里，他窝在女人的怀里，女人轻抚着他的后背。看似如此平静，但只有他知道，他的肩膀忍不住的在抖动，他的泪水无声的流到女人的衣服上，他哭了。

宋晗把那孩子和女人葬在了后山，立了碑，女人的碑上刻着爱母，宋桃灼。另一个则是无字碑，他不知道那男孩叫什么名字，但他向来聪明，事情猜到个七七八八，男孩是没了气的，他为他立个碑，感谢他，也愧疚于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