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来袭（1/2）

连着三日，四人登高玩水，走街逛市，玩儿得不亦乐乎，周生为人随和慷慨，与三人亦结下深厚情谊，还一道去了老板娘先前推荐的松鹤楼品尝招牌菜，原来这鸭子在木牒上菜名为匀红点翠，是道辣菜，湘州一带常年潮气萦绕，人人喜欢吃些辛辣的饮食，这鸭子均选用周岁的嫩鸭，剁成小块，先在火上以旺油烤至焦红出油，待皮脆肉紧后，再入陶翁中加入山花椒、食**、芥末与捣烂的姜蒜炖煮半个多时辰，期间需小火看顾，细细撇去浮沫，将瓮内的汤水炖至半干，临出锅前再撒入盐粒，芝麻调味，最后放上一层新鲜的花椒粒与**叶增色，成菜红绿相间，色香味俱全，乃松鹤楼的绝品招牌。

九儿卿酒往日里都没吃过这么辛辣的菜色，见有肉上桌，一人咽了两大块鸭腿肉，入口辛香爽麻，片刻间回过味来，那真是如刀刮喉，两个跳脚哈气，涕泪俱下，一劲儿的喝水解味，这菜吃来上瘾，刚刚好了些，还可怜兮兮的吐着舌头呢，就又想伸筷子去夹，湘寻见了好笑，也不理睬，径自与周生吃酒，两人俱是海量，往来推杯，轻松便吃下两坛子好酒。

饮酒有助遣兴敞怀，周生不无担忧的问道：“今日便是最后一日了，湘姑娘当真不需人手？”

湘寻道：“这是自然，提案不变，若是周兄放心不下，夜里便睡得轻浅些，听得异动，再来不迟。”

入夜，又是个不见星月的阴天，庭院中安静异常，不闻半点虫鸣声响，微风轻起，树叶梭梭，九儿与湘寻一道在屋中坐着，湘寻见她一下一下打盹，柔声问道：“乏了？”九儿一手支着脑袋，嘟囔着说：“怎么还不来，好倦。”湘寻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关切道：“这几日身子可有哪里觉得不大爽快？”九儿仔细想了想，答道：“那倒没有，就是今儿吃得太撑了，胃里鼓鼓囊囊的，像含了个秤砣。”

湘寻摇了摇头，笑道：“那下回便少吃些，莫贪嘴。”

“可鸭子真是可口，就是太辛辣了，我嘴里现在还麻刺刺的。”虽是受了花椒**的折磨，九儿依旧对那鸭子痴心不改，口颊生津，咽了口唾沫。

子时刚过，万籁俱寂，庭中笼火尽都熄灭，四下昏暗无光，房中的木窗木门忽然无风自动，吱吱呀呀的摩擦起来，九儿闻声来了精神，与湘寻相视一笑，轻声道：“来了！”

一丝若有若无的响动由远及近，渐渐清明，像女子压低了嗓子的呜咽，又似呵呵的嘶笑，那声响只在此屋周遭轻轻浅浅的回荡，赫赫——赫赫——赫赫——

一只手掌啪的一声拍在白色的窗纸上，隐约透着黑色的轮廓，随即啪啪啪，四扇窗十六个窗格的窗纸上，都拍满了大大小小的手印，有男人的大掌，女人的纤长的手掌，还有童子的小掌，不计其数混作一团，此时房内阴气自砖地而起，冷冰冰，湿黏黏的裹上二人，九儿十分嫌恶的咦了一声，照地上踩了两脚，忽而抬首，面目冷峻，双目又如猫眼迎光一般，瞳子紧缩成一条狭线，赤珠墨瞳，发丝无风而动，她冷声斥道：“滚罢！”声音似换了个人，霹雳惊雷一般，狠戾冷漠，九儿勾起一抹不曾有过的戾笑，一对儿虎牙尖细如刃，不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我门下卖弄。”赤光闪过，四下又如往常一般，再无异动。湘寻紧紧睨着她，却不见九儿变化复常，她紧皱眉头，悄无声息的瞬到身后，扬起一记手刀，将她敲昏过去。

她叹了一口气，思绪繁杂，将九儿横抱起来，妥帖的置入里榻。

她甫一站直，木门嘭的一声被重重撞碎，碎木板直飞过来，湘寻反应迅疾，由内向外一个扬腿将木板踢往右侧撞在墙上，就见一只体长丈余的虎兽鳄皮四爪巨兽探进头来，它额生四目猩红闪烁，瞳子极大，上下左右兀自转动，一张血盆大口，利齿倒生，若是被沾一口，半点逃脱的机会也无。

湘寻顽笑的哦了一声，想来还未见过这等怪兽，房中狭窄，那兽强行突进，血口猛咬，湘寻轻巧，起身一跃而过桌椅，躲过径直而来的兽头，她不愿误伤了九儿，开窗鱼跃而出，在院内便看得齐全，此兽四肢壮硕，合二人围抱，六爪勾利如锋，生着一条鞭子般的狮尾，那巨兽的目标并非湘寻，并不追逐，还在往房中伸入，湘寻双足轻点，一个腾空旋身，右手握住那条狮尾末端，站定踩一小弓字步，运气拧腰，生生将这巨兽半身拽起，拖出房中。她笑道：“你那主人倒是训导无方。”

周生与谢卿酒当夜都不敢懈怠，睁目不眠，着衣枕戈，侧着耳朵细细捕捉异动，子夜刚过不久，忽然便听到木门炸裂之声，赶到女眷厢房时，就见这一人多高的巨兽被湘寻拖拽出来，四爪乱挣，那巨兽好似哑巴，并不吼叫，周生谢卿酒疾呼“湘姑娘！”“大人！”，纷纷拔出兵刃欲战，湘寻高声拦道：“且勿动作，退到圈外。”这时巨兽两只前足高高跃起狠跺地面，两只后腿顺势踢出，湘寻忙松开兽尾，就地一个侧翻躲避，旋即那鞭子似的狮尾当头砸下，不给片刻喘息。

这二人在外看得心惊肉跳，一颗心悬直了上下锤动，后背浸满冷汗。

湘寻顺势滑铲至巨兽腹下，她躬身踢步，一记追星蹬月，正中兽腹，不想咔的一声，如踢在甚么硬物之上，她心中咦了一声，旋即了然，一个鹞子翻身，卷出巨兽身下，朗声道：“周兄，借剑一用。”

周生听得，忙将随身铜剑抛给了她，湘寻不慌不忙，稳稳握住剑柄，直身横剑，此时阴云消散，月华大盛，洒在她身上，正是光芒万丈，英姿飒爽，那巨兽血口大开，直朝她冲来，湘寻不动，左手在前右手执剑在后，虎步抓地，如弯弓搭箭一般，凝神静气待巨兽蹬踏而来，及面，瞬息间直刺一剑，此剑太快，似划破空气一般铮然有声，铿锵一声，深深刺入巨兽前胸，没柄而入，巨兽瞬间便不能动作，周身蒸腾起几丝白烟，软到在地，几人定睛一看，竟是个木偶。

二人快步奔来，叹道：“果真是驭物之术！”

周生见此一战，心中对湘寻钦佩万分，他不见司九回，忙关切道：“司姑娘无碍吧？”

湘寻摇了摇头，道：“无碍，床榻中正睡着呢。”

谢卿酒上下看了自家大人，确保无恙，不无感慨道：“这九儿，这么大动静，还这般好眠。”

湘寻绕着这一人高的木偶细细查看，果在腹内撕下一张朱砂画的黄符，她思虑道：“这不似一般驭物幻化之术，化形本为障眼之法，不过趁着天光晦暗欺诈于人的小法术，但此巨兽则不然，劲力刚猛，若真被抓咬，非死不可。”她在心中揣测，莫非此物度有神魂，但如何能成？

正思忖着，忽见一道巨影当天落下，乃是一丈余高的巨人，身着盔甲，手舞长戈，生有四面，俱有七窍，周生与谢卿酒惊退一步，气嚷道：“有完没完了！”二人都以为还是老道使坏，用的障眼之法。

那巨人以一面居高临下睨着三人，身形若隐若现，月光之下并无影子，湘寻感到一丝鬼气，便喝问道：“来者何物？”

这巨人果与木偶不同，四面齐声，隆隆道：“吾乃高天大将军，请若木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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