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中邪(1/2)
郑老大的家安在村落的西南角头上,紧邻着一片小丘,郁郁葱葱的生长着一大片油樟林,那油樟树如纸伞一般立着,拔出三四丈高,颇有直指苍穹的意味,谢卿酒打量着这座小屋,觉得与其他渔民的房子没甚么区别,虽说整个渔村儿都指着郑老大一个人吃饭,倒也不见郑老大铺张奢靡,进了屋,内里两丈见方有余,墙角垒着土灶台,陶罐木碟随意堆砌着,还有些余下的剩汤,两个木墩劈成的小凳,一方草榻靠着最里,拿废弃的渔网隔开了,除了些散碎物件,不见其他,显得寒酸极了。
榻边站着个女人,一见白叔叔领着人来了,忙迎出来,她一头乱发随意拿木棍簪着,已染了白,窄眼阔鼻厚唇,略显丰满,倒是十分麻利的样子,紧张道:“白叔叔,你快看看来我当家的…这两个是?”她整个人显得惊慌失措,精神绷得太紧,见着湘寻与谢卿酒,往后瑟缩了一步,白叔叔忙道:“这是赵掌柜介绍来的人,特地送来咱们要的东西。扛把子咋样了?”
女人拉着白叔叔走到一旁,低声道:“越来越邪性了,即日无早八早(今天一早)的开始净说胡话,你快去看看吧!”她满脸急色,语速极快,时不时却又瞟一眼湘寻与谢卿酒,见他们锦服华履,也不敢太过露怯,此时湘寻取了包袱,说道:“这是郑老大要的货,原封交予,附上一封赵掌柜的信件。”
女人不识字,取了包袱便将信件交给白叔叔,忙道:“白叔叔你给瞧瞧吧。”
白叔叔拆了信打眼一览,旋即攥紧了信纸喜道:“竟不知两位有这样神通异能,赵掌柜的说他们城里出了怪事,是您们给破解了。老爷们这里求求两位了,给瞧瞧我们扛把子吧,他可是中了邪啦!”
女人瞧见自家叔叔屈身要拜,忙不迭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嘴里不住喋喋:“求求两位神仙救救我当家的吧,白鮰这里谢谢两位神仙了。”
谢卿酒忙俯身去扶,他心道叫长辈跪了可要折寿的,湘寻便说:“两位请先起身,郑老大出了甚么事,先去看看人,再请详述与我,才知是否可解。我们三人不过是路过的行贾,并不似信中写的有甚么大神通,也请两位莫抱太大希望。”
白鮰十分恭敬的起了,掀开兜网领着三人去瞧,便见草榻上大字型的平躺着个男人,手脚极长,宽肩阔背,一看便知是熟悉水性的好手,但此时却形容憔悴,面皮紧紧裹着骨头,一双眼儿似鱼眼一样爆鼓着,瞳子缩得极小,打眼看去瞪着的净是眼白,他睁着眼几乎不眨,嘴角不正常的咧着,便如月初的弦月似的,弯成一道大大的弧形,但他好似还保有神智,见来了人,上下嘴唇碰着,喉结滚动,发出一声极细极尖的声音,就像掐着嗓子说话的老巴子,他说:“来啦?”
随即极为困难的抬了抬手,指着白叔叔道:“王麻子,还不快去拣些柴来,我好烧火,别叫客人等急了。”
谢卿酒见着,冷汗登时就顺着脊梁滑了下来,郑老大鼓着一对鱼眼,始终弯着唇角,上下牙磕碰着,发出咔咔的轻响,但他的声音却尖锐刺耳,说的话又似寻常的家里话,只是半点与自己沾不上边,倒似叫别个附了身一般,白叔叔见着他这幅样子,瞠目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应答,扭头走了出来,他拉着白鮰问道:“咋就忽然成这个样子了嘛?戳儿(昨日)看不是就在睡着?”
四月天里,白鮰也是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儿落,紧着摇头道:“戳儿夜里嚷着要吃鱼,我就给熬了锅汤水,非是不吃,捞着鱼骨头咔咔的啃,我也不敢睡,后来迷糊着了,即日就这个样了。说的话我一句也不懂,那王麻子不就是那个人?”
湘寻跟出来,见他们言语含蓄,隐带内情,便问道:“可否详告一二?”
白叔叔叹了口气,拍着大腿道:“嗳,这事就是十天前。忽然城里的王麻子来找扛把子,说是家里婆娘带着孩子落了水,想求扛把子救人。可是这会儿谁敢下那个虎口峡哦,转过清明涨水凶得很,就是平日里也没几个敢往虎口峡走的,那处是个急弯,水道又窄,底下还有暗流,船进去了就要给漩涡绞碎啦,这一问落水多久啦,吓,都进去一刻啦,哪还有命呦,扛把子就说救不了啦。”
他顿了顿,咽了口唾沫,又说:“这王麻子在城里做些小买卖,家底挺厚实,一叠劲儿的给扛把子磕头,说就是捞尸也求扛把子给捞上来,不能立个空坟啊,一开始扛把子不答应,嗳,咱们一般都不接这种捞尸的买卖,犯忌讳,可是王麻子肯掏三个银豆子哩,那阵子连着一个月都下大雨,村里都没甚么进项,眼瞅着就得哭爹嚎娘的饿肚子,扛把子收了银子,铁了心就干这一回。”
谢卿酒问道:“接着便出事了?”
白叔叔摇了摇头,“扛把子撑了只小舟子进的峡口,黄昏进去的,一更天才拉着两个尸体回来哩。那会儿我瞅他脸色就不大对,问也不说,王麻子见了她婆娘吖子就嚎,怕人哩,两个都睁着眼睛张着嘴,肚子鼓得老大,跟要生了似的。”
湘寻蹙着眉问道:“那会儿郑老大是一个人进的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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