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约定（1/2）

初秋的夜晚虽是七月流火天气逐日转凉，但因为秋老虎加之地处江城的缘故，空气经常粘稠而闷溽，塞了四十多个人的教室活像个硕大的蒸笼，叫人喘不过气。头顶的吊扇“吱呀呀”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混合着讲台上中年妇女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正唱催眠曲般的喋喋不休，让我不由有些昏昏欲睡。

正当我用右手支撑着脑袋，努力地和睡魔作斗争时，突然从斜后方飞来了一个纸团，我被吓得一个激灵，往四下张望一番便见坐在我斜后方的顾明卿冲我眨了眨眼睛使了个眼色，示意我打开那张纸团，下午体育课发生的事情再一次在脑内浮现，我脑内一片空白，困意立即被驱散到了九霄云外。

下午体育课，正当我和顾明卿陷入一片莫名的粉红暧昧气氛中，相看两尴尬时，操场上传来的下课哨音如及时雨般化解了这场在我看来及其漫长的静默，我和顾明卿沉默地朝操场走去。中途我尝试过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可直至现在的语文晚自习不擅长应对如此局面的我硬是没和顾明卿憋出一句话来，而顾明卿扔来的这个破冰的纸团自是让我心下又惊又喜。

“明天中午吃什么？”

当我怀揣着几分担忧几分欢喜的复杂心情打开这张被揉得皱皱巴巴的纸团，发现上头写着的内容只是一句和平日无二的普通约饭疑问，我不由松了口气，赶忙在下面提笔写道：“我们明天中午去today吧，我想吃寿司了。”

写完这句话后，我转身瞧了一眼斜后方的顾明卿，用眼神示意她接住，顾明卿则回应了我一个“OK”的手势，正当我描算好角度，朝顾明卿的方向把手中的纸团用力一抛，那纸团刚刚起飞就被一只大手所钳制，我抬头往上一看，面色铁青的石老师不知何时叉腰站在了我的身前，手里攥着的正是我刚刚丢出去的纸团，。

我：“……”

顾明卿：“……”

啊啊啊啊啊啊啊，今天我是不是出门没看黄历呀，黑色星期四吗！？怎么能一天能遇上两件这么小概率的尴尬事件呀呀呀呀啊呀呀！

正当我内心有一万头草泥马飞驰而过，面色由红到青再气到白的石老师一手抓着我得纸团，一手捧着课本重新走向了讲台，身后的棕色卷发也仿佛气得有些炸毛，临走前她还不忘甩我一个眼刀和一句宛如恶魔低语般的冷冷语句：“下课后来我办公室。”

“呃……石老师，今天上课是我不对，我不应该……”

语文晚自习下课后，我灰溜溜地跟着石老师进了办公室，刚准备把我捉摸了大半节课的反思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倾灌出来之时，坐在升降椅上的石老师却推了推鼻梁上的红丝眼睛，冲我摆了摆手：“我今天叫你来不是让你来作检讨道歉的。”

“钟忆君，你是不是和顾明卿玩得很好？”石老师握着手里的保温杯，透过镜片抬头问道。

“呃……”没料到石老师叫我来是为了问我和顾明卿之间的关系，我先是一怔，而后点了点头，有些不明所以道，“她的确是我的好朋友……”

“好朋友？”石老师皱了皱眉头，“钟忆君，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你虽然理科不是很好，可是文科却学得很是不错，且并非死记硬，而是灵活掌握的那种，你应该也知道顾明卿的成绩并不是很好，但她的画画很好，以后是打算学美术，当美术生的，她的文化成绩可以不那么好好学习，可是你呢？”

听到这话，我立即明白了石老师叫我来的用意，我的心里陡然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怒火。

“石老师，”我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我因气愤而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一字一顿道，“顾明卿可能成绩上的确不是一个所谓的好学生，可她却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我从来不认为成绩是评价一个人的全部标准。更何况……您估计弄错了一件事，不是顾明卿将来要成为美术生，是我们，将来都会成为美术生。”

“……你？”

石老师显然没有料到我居然会这么说，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但她却很快便重新冷静了下来。

“钟忆君，你不用为了气老师而说出这种气话，我知道你之前的确学过两三年的画画，可你应该只把它当做一种爱好，而不是你将来要做的职业……更何况你的父母都是在国企拿着稳定工资的职员，就算你想，他们也不会同意你这么胡闹的……你应该像隔壁四班的班长穆蓁同学学习，你看她上课认真听讲，空闲时间还帮助老师批改作业，这才是好学生的典范！”

石老师说着说着神情逐渐激动了起来，顺着她举起的右手我看见了再隔壁四班语文老师隔间帮忙批改作业的穆蓁，她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抬起了头来，手里依旧握着根红笔，如惊弓之鸟般怯生生地朝我看来。

“胡闹？”我收回了自己俨然染上了几分阴鸷的视线，冷哼一声，“石老师，这些话您为何不在我和顾明卿为了帮班级办板报而舍弃所有课间和午休，甚至周六周日还赶来学校的时候说？我将来走什么样的道路您不用多加操心，也请您别搬出我的父母来震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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