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平歌:(1)边垂奇镇(1/2)
边境唯一一条官道上,饿殍遍野,杂草丛生。
成群的乌鸦停落在路边的白骨上嘎嘎乱叫,低头啄食着上面残存的血肉。
夕阳余晖已残,眼见夜幕即临。
最后一个亲卫也倒在了郑子规的面前。
线条分明如刀削的脸庞如今一片惨白,血迹缓缓滴落,留下殷红点点。
他瞥了眼已毫无知觉的右腿,血还在汩汩地流,咬牙强忍痛意继续前行。
汗液不断流入眼眶,难受的紧。
早已被浸透了的绸衣,贴着后背,刮蹭着伤口,痛痒难耐。
血是沿途流了一路,伤口处逐渐失去知觉。
郑子规左右思量,暂时无视紧追不舍、不依不饶的追兵,啐了一口唾液,撕碎绸衣下摆,草草裹住右腿上的伤口。
“方及慕这个王八蛋,下手真狠!最好别让小爷逮着你......他日不扒你一层皮,小爷我就不姓郑!”
他早已沿途骂骂咧咧了一路,可这也只能给他心理带来些许安慰罢了。
除了血安侯卿的亲卫追兵,王府影卫也始终行踪诡秘,神出鬼没,让他颇为心惊胆战。
现下,能活下来才是当务之急。
他可死不得。
可这百里荒原,除了他与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外,只余下路旁成堆的、早已化骨的死人。
又下一个陡坡,郑子规回头惊奇地发现:追兵竟然都不见了。
荒芜之地兀地现出几抹光,那是油灯......
这里还有其他人!
昏黄的灯光透过薄薄一层窗纸,向郑子规招着手。
灯光虽已暗淡,却仍然让郑子规心头大喜,但还未瞧个仔细,便觉眼前发黑,直愣愣向前倒了去。
待到意识清醒,他已身处一间阁楼中。目光所及之处的粉红罗帐让他一阵恶寒。
救命恩人可千万莫是个女人才好!
话本上以身相许之类的“佳话美谈”他可没想碰上。
下意识动了动右腿,却发现伤口早被人包了个细致,看这手法......还真是个女人?!
惊的囫囵起身,想要趁人不在跑了一了百了,又听到门外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郑子规琢磨片刻,谨慎躺好,索性假寐。
“我的好大娘,您就把那位小官人让给豆蔻嘛。”娇滴滴的声音着实让郑子规心头一颤。
还未颤完,外面的声音便被猝然打断。
“哪里的话!大娘,平日里您把好的都留给豆蔻也就罢了,姐妹们尊您敬您,碍于您的面子,不与她计较。可今日,若再这般偏心,甭说别人,我可先是不依的!”
方才的声音继续响起:“谁让你不如我好看呢,小官人必定会依了我。”
听到此处,郑子规不禁暗自腹诽:小娘子您依不依暂且不说,怎么着也得先问问小爷愿不愿意不是?
木门被人推开,一股清苦的草药味儿扑面而来,竟不是胭脂味儿?
郑子规不由地皱了皱鼻子,遂暗道不好。
“呦,小官人,这就醒了?感觉可好些了?”马大娘素来眼神好,郑子规这一动自是瞒她不过。
无奈之下,他只得睁眼,装的倒是满脸迷糊。
转眸望去,倒又让他一惊。
没有看到想象中浓妆艳抹、身姿曼妙的莺莺燕燕,也没有看到粗俗不堪、丑姿毕露的老鸨。
入目的是几个未施粉黛的小娘子,瞧着也就十七八的年纪,头上都戴着手编的花环,新鲜的花儿映红了娇嫩的脸颊。
虽是粗布衣裳,不过洗的倒是很干净。且背上都有一竹篓,里面是满当当的草药,有些还绽着黄花......
此时,她们正眨着眼睛盯着他瞧......
方才还大喊大叫的桔梗噗嗤笑了出来,扯过喝茶的马大娘:“大娘,你看这人,模样倒是俊俏,不过,我怎觉着有些痴病,莫不是抬来的时候摔坏了脑袋?”
周围姐妹嘻嘻哈哈连声附和:“可比柳大官人家的谢六儿,都要呆个两三分呢。”
马大娘作势拍了下桔梗的手,故作恼状:“瞎说什么话,姑娘家家,这般咋咋呼呼,也不怕没人娶你。”
桔梗撇撇嘴不以为意:“那也得问我嫁不嫁啊。”
郑子规却抓住重点,急忙开口:“柳大官人?这方主事的么?身居何位了?与京都往来可、可还密切么?”
他这般慌张模样,马大娘被问了个怔愣,立了片刻,哈哈大笑:“我的小官人哝,什么位子也没居,这偏僻地方,天高皇帝远的,哪儿来什么官?不过,论起这方主事的,也确实是柳大官人。”
郑子规顿觉松了一口气,只要没有在任官员,自然没有人给京都那些虎视眈眈的人通风报信,这小地方就绝对安全。
终于寻到一个妥帖的地方安心养伤了。
想来只要与主事的打好交道,其他应当都不成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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