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1/2)
十四日后,燕国和亲的队伍来到了高昌——以“恭送淮南翁主”的名义。
当我来到高昌王庭的时候,下轿的那一瞬间,大漠古城凛冽的风猝不及防地吹落了我的盖头,我抬起手遮在额头前面,被冷不丁照在脸上的阳光刺痛了很久不见天日的双目,一时有些失神。
视线余光之中,迎亲的队伍越来越近了。直到两方之间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记忆中那个熟悉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
“小风。”
他没喊我师父,而是直呼了我的名字。我终于也看清了他的模样。西服革履,干练的金色短发下,那张漂亮的脸似乎比上次我见他的时候更苍白瘦削了些,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换了这样的装束,我竟险些认不出他来了。缓缓走到他身边,我抬头看向他的双眼,才发现镜片后那双异瞳此时已经都变成了一模一样的浅灰色,于是下意识地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却仿佛没看见一样,只是微笑道:“小风,路上辛苦了。”
“徒弟,”我也报以微笑:“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第一个问题,出兵淮南是你做的吗?”
“是。”他神色如常,似乎早就预料到了我会这么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问:“那么杀死萧淮夫妇,也是你指示的?”
他沉默了一下,才道:“是。”
“很好。”我不再犹豫,举起藏在袖子里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他的胸膛!
沈慕归闷哼了一声,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而是用力地一把将我拉到怀里,低声道:“别动。”
“……”我怔怔地松开握着刀柄的手,刚才行凶的狠劲儿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可能是因为痛得厉害,他扶在我手臂上的手无法抑制的用力,捏得我也开始感觉到了疼:“不用担心,我不怨你。这是我欠你的。”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我竟说不出别的话来。沈慕归将我揽在怀里挡住伤处,一步一步地向王宫走去。他走得很慢,温热的血流淌到了我鲜红的嫁衣上,也深深地刺痛了我早已冰冷头顶的心。
在众人毫无察觉的欢呼中,直到进到宫殿里,他才有气无力地对我道:“把门关好。”
我只能听话地把门扇阖上。紧接着,身后传来沉闷的响声以及瓷瓶掉落在地那清脆的粉碎声,我回过头,沈慕归已经倒了下去,身边是碎了一地的花瓶。
我俯下*身帮他按住伤口,道:“徒弟,你忍一下,我帮你处理。”
“……”沈慕归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手却死死地攥着我的袖子,轻声道:“小风,是燕何用淮南威胁你让你这么做的,是么?”
“聪明人就是聪明人。”我叹了口气,道:“我这一刀是做给外面的燕国密探看得,看着下手重,但不致命。只是委屈你受苦了,徒弟。”
说着,我把匕首拔了出来,然后怀中事先准备好的纱布和止血药物都拿出来,撕开他伤处的衣服,开始包扎处理。我包扎伤口时已经极尽可能地动作轻柔了,他也自始至终没有吭声,只是用那双美丽却没有神采的眼睛温柔地看着我,看得我老脸微红。咳嗽了声,我问他:“徒弟,你的眼睛怎么了?”
“原来师父看出来了。”他云淡风轻道:“练功走火入魔,看不见了。”
“……”不敢承认我刚才捅他一刀还有欺他眼盲外加公报私仇的心思——毕竟师兄也是间接死于高昌铁骑军手中。我清了清嗓子,打好最后一个结,道:“好了,你先好好养伤,现在可以叫人抓我了。”
“不必。”沈慕归捂着伤口,艰难地开口道。我不解:“这只是做戏给他们看的啊?为什么你不同意?”
“我不想让你受苦。”
沈慕归的回答让我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我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他,他的神情却十分坚定:“哪怕只有一点,也不行。”
“可是我为了达到我的目的,不惜刺伤你……”
“小风。”沈慕归的语气虚弱而温和:“我只想遵从我的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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