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姓埋名(1/2)
两月后,太原。
对于燕国而言,这无疑是天翻地覆的两个月。楚王势力联合维新党于立春之日发动政*变,意在推翻燕何的残暴统治,史称“立春之变”。原本燕何对这次政*变早就有所预料和防范,但却不料关键时刻大将军徐煜竟也带头反水,连同禁卫军一同逼宫。燕何逃至围宫内太清殿,之后太清殿便起了一场大火,禁卫军们最终也未找到燕何的尸体。
“总之啊,这上京是易主了。据说现在顶头那位新皇上志向大得很,说什么,要整肃吏治、净化官场?哈哈哈哈,一听一过吧!”
“整肃吏治?得了吧,就现在地方这几个割据的军阀都安抚不了,还管的上吏治?真是不分轻重。”
饭馆里,几个男人喝了点儿小酒,酒劲上头,就开始闲扯。旁桌的人听他们闲聊,也忍不住加入了进去:“不过说起这几个割据的军阀之中,淮南那位女将军嬴风倒是别具一格,这种好时候居然还在西域那边收拾烂摊子、不来抢功,若不是新皇登基大典,估计还不想进京呢。”
“要我说,女人就是女人,终究成不了气候。”“可不是!”
他们这边说着闲话八卦,给他们送酒水小菜的店小二上菜的时候小声道:“几位爷,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小命要紧啊。”
“行了行了知道了!管天管地还管人拉屎放屁?真是扫兴。”几个闲聊的男人听了之后,便不悦地皱着眉打发他离开。小二摇了摇头,低低地骂了句,在围裙上蹭了蹭手就进了厨房。
“吱呀”一声轻响,他转了转炉灶上的开关,墙壁上竟洞开了一条暗道。顺着暗道走下去,空气逐渐污浊起来,隐隐中竟有人声鼎沸。
“清一色,自摸,胡了!”“胡你大爷,诈胡吧你!”
这里就是太原最大的地下赌场了。燕城主政以来,国内青楼妓馆、赌场酒肆便在极短时间内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当然,这只是表象而已,实际上全部转入地下“避风头”了而已。
燕国几千年来的传统,大家都知道——运动式整*风,过段时间就好了。
“胡蛮子!吃饭了!”
话音刚落,一只雪白修长的手就伸了过来,一把抢过他手中的饼。这人身量极高,穿着下人杂役的衣服却一点也不显卑微怯懦,露出来的半截小臂上尽是狰狞可怖、刚刚结痂的伤口。一副黑色面具覆在他的上半张脸上,下颌、脸侧、嘴唇上留着乱糟糟的浅色胡须,金色长发用一条红色发带束在脑后,只露出一双琉璃般的浅碧色双眸,以及面具下异常高峻挺拔的鼻子。
看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小二撇了撇嘴:“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似的,看你这德行,之前奴隶主没少饿过你吧?”
男子点了点头,嘴里塞着一块饼,另一只手却又伸了出来,理直气壮道:“给我。”
“哈啊?!”小二立起眼睛:“胡蛮子,敢跟本大爷要工钱?不知死活的狗奴才!”说罢,一脚就踹在了男子的胸口。可这一脚下去却如同踢到了铁板上一样,疼得他差点跳起来!男子低头看了看胸前的脚印,面具下的表情看不真切,伸出去的手举的更高了:“钱。”
“……”见自己打不过他、又没理可讲,小二索性把餐盘往地上一放,讪讪地退了出去。男子径自俯下*身去,将餐盘里剩下的胡饼全部塞进了怀里,却听身后赌桌传来砸东西的声音。
“妈*的你敢出老千?!”
“血口喷人!老子赌了这么多年出过一次老千?”
接着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摔东西和吵闹的声音。几个赌徒打得正在劲头上,忽然一个清冷的男低音插了进来:“别吵。”
“你丫是个什么东西,滚开?”赌徒们骂骂咧咧地对着来人推搡了一把,下一秒却有人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只见金发男人拎小鸡一样把始作俑者拎了起来,赌徒碎裂血肉迸出的鲜血从他的指缝间缓缓流出。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来:“安静。”
“……”暴力往往是解决很多问题的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见到瞬间就重归平静的赌场那一刻,站在楼梯上的女人挑了挑形状优美的长眉,对身边的小二道:“这人你从哪儿招来的?”
“老板,这小子是自己来应聘的,汉话说的还可以,力气也大,据说是西境奴隶市场被卖过来的,要的工钱也少,所以就自作主张收了他。”
“那你为何不给他工钱?”
“这,咱们给他提供一日三餐和住的地方,是他自己不愿意住,凭什么要求……”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女人一个眼神吓得缩了回去:“……知道了,小的这就把钱给他结了!”
下工之后,拿到全部工钱的金发男人独自离开了赌场。经过三条街、绕开五道巷口,走进一间简陋的土坯房,他将沿路买下的药材和口粮放在桌子上,轻轻唤了声:“绾绾?”
“嗯……”卧在床榻之上的年轻女子张开双眼,虚弱地应了声。男人见她已经醒来了,语气里也多了些开心的意味:“买了些小点心,你怕苦,就着吃吧。”
“哥。”女子坐起身子,嗓子有些哑:“那些人没为难你吗?”
“没。”房间小,炉灶就在离床不远的地方,男子擦了擦手便开始熬煮药材。两个月前,他一醒来第一眼所见就是身后这个名为“霍绾”的女子,而这个女子一身的内伤、外伤,在他醒来后没多久就倒下了。
——她中毒很深,虽然没有明说其中原因,但他理所应当地理解为是为了救自己才遭此不测。对于如今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他来说,眼前这个明眸善睐的小姑娘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自己与这个陌生世界唯一的联系。
他失忆了。
“我本是江湖游侠,前日外出游历时巧遇奴隶贩子对你百般施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把你救了下来。”霍绾指了指他锁骨、手臂上的伤痕,解释道:“只可惜我学艺不精,虽然把他们都打晕了,但自己也受了伤,结果现在还得连累你照顾我。”
“姑娘这是哪里话。”他很自然地答道:“你是我的恩人,照顾你本就是我应该做的。”霍绾的脸红了红:“叫我绾绾吧。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么?”
“……不记得了。”
“如不嫌弃,公子恢复记忆前先暂时用‘霍慕’这个名字吧。以后我叫你慕哥哥或者大哥可好?”
“都可以。”他对这种小事并不在意,只是心里隐隐有种遗忘了什么重要大事的不安感。
至于为什么两个月后他会去赌场打工——给霍绾解毒疗伤需要大量药材,可两个人都身无分文,最近朝廷对外来人口查得又紧,他们光是伪造身份证明就花去了不少银两,剩下的就只有捉襟见肘。
这种情况下,“霍慕”随即提出要去打工补贴家用,但立刻就遭到了霍绾的反对:
“你……会引起骚乱的。”
霍慕疑惑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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