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局(一)(1/2)
大燕玄正六年,十月。
自西南将军嬴风亲征奔袭其首都巴南城、击败越国与东瀛联军已过去了两年半的时间,黑风骑也在燕国境内外声名远扬。而在上京,去年的时候,原本被囚禁在天牢之中的政治犯刘光远却不知因为何种原因,竟被放了出来,只是很不幸——在从天牢回家的路上,他就被一群身份不明的刺客给割断了脖子。
如此一来,对于背后出力最大的西北军政府将军杨怀忠而言,其与维新党人结盟的意图就破灭了。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刘光远之死与他有关,但怀疑的声音却越来越大,维新党人内部也对他颇有微词。
可杨怀忠本人呢?
宽敞明亮的西式建筑之中,这位三十来岁的一方军阀正闲散舒适地卧在太师椅之中,闭着眼听曲儿。曲子是用留声机播放的——大洋国来的“洋玩意儿”,国内只有不到十台。
杨怀忠是扈特人,但却是标准的秦人长相,只是五官生得却甚是精致好看。他留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肤色洁白,睫毛很长,鼻子也很高挺,嘴唇上方还留着两撇时髦的卫生胡。副官进来的时候,他才微微张开双眼,懒洋洋道:“怎么了?”
“禀将军,上京急电,”副官以军礼敬了一礼,道:“大洋国、雅利加、扶桑、法莱西等九国进犯,已叩开大沽炮台,向京城杀来!”
“哦,知道了。”杨怀忠背对着他摆了摆手,问道:“徐将军怎么说?”
“将军……”副官犹豫着道:“这就是徐将军发来的急电。”
杨怀忠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道:“看来,这次事闹得不小啊。”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他又问了句:“东北和西南什么反应?”
“东北军已经全军开拔,此时行至山海关。西南方面暂无消息,还在探查。”
“鞭长莫及吧。看来嬴风又躲过一劫,真是太过侥幸了。”杨怀忠眯了眯眼。副官又道:“将军,还有一事,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拜火教主苏莱曼发来密报,称已找到亚罗斯·霍尔木兹的下落,说……人就在凉州,希望我方配合交涉向嬴风要人。”
“哦?”杨怀忠感兴趣地睁大了眼:“他拜火教的前教主下落在哪里,告诉本将军作甚?怕不是以为我是扈特人就是独神教徒,故与沈慕归有不共戴天之仇,所以才想借刀杀人吧。”
“属下也是这么想的。那我们……”
“他能给我们发,就肯定会给其他势力发消息。”杨怀忠老神在在道:“苏莱曼这小子当年可是沈慕归一手养大的狼,成了狼头就想把老狼王给宰了,真是够狠的。只不过,他也不好好查查沈慕归的底细,就这么把这块儿宝物送到外人手上,真是愚蠢透顶。”
沈慕归的底细?副官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主子,却听杨怀忠悠然道:“既然送都送来了,本将军却之不恭。传令下去,立刻派人进凉州探查,一旦确认消息属实,立刻回报,不得贻误。”
“是,属下领命!”
从议事厅回来,嬴风说的口干舌燥,第一反应就是进屋随手拿起杯子就喝。
“噗——!”
一口下去,却是鲜腥的奶。嬴风最讨厌喝奶,忍不住大声骂了句:“妈的谁放在这儿的!”
正在这时,一人从身后轻轻的搂住了她的腰身。那人声音低沉却很是好听,语气促狭道:“是我放在这里的。”
“沈慕归!你这……混*蛋!”嬴风皱着眉咽了下去,这才终于有了笑模样:“这是给长河和如风的吧。”
“是啊。”沈慕归故作委屈,语气中三分哀怨七分笑意:“当娘的不管,只能爹来管了。”
“……”嬴风咧了咧嘴,转过头看向他。两年多过去了,如今已有三十五岁的沈慕归没见老去、仍是容颜绝世魅惑人心,可还要小上一岁的她却开始见衰老之态了。一年多以前,她生下一对儿龙凤胎之后,身子就愈发衰弱下去,加上操劳政事,如今再无力气带兵上战场,只能坐镇后方处理些日常政务。
照这么发展下去,也许,她等不到与沈慕归共白首的那一天了。
嬴风眼见着自己的身体一天一天衰弱下去,身为最优秀的医者,却是束手无策。龙五这些年来愈发醉心剑道,似乎不再执着于“天书”之说,也不再在她身边左右护卫,就连裴轩似乎都和她疏远了许多。
她不是傻子。如此情状之下,自然心里多少也猜到了一些。自沈慕归出现以来,“天书”上原已写明的历史走向已经改变了许多;而她,也许也是被“改变”命运轨迹的众多历史人物之一吧!
嬴风复又看向榻上的一对儿女。儿子是哥哥,名字是她取的,叫沈长河;女儿是妹妹,名字是沈慕归取的,叫沈如风。两个孩子都是浅棕色的头发、绿色的大眼睛,而现在看起来,似乎儿子长得更像沈慕归一些——
“将来,这小子必然又是新一代祸国妖孽啊。”嬴风看了眼儿子那双深不见底的幽绿眸子和长长睫毛,笑道:“希望性格也像你一些,千万别学我。”
“女儿呢?”沈慕归揉了揉她的头发,也笑道:“我倒希望,女儿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能更像你一些。”
“喂,混账徒弟,”嬴风佯作生气,骂道:“敢讽刺我长得不好看?皮又紧了?”
“小风很好看啊。”沈慕归敛下长睫,碧绿眸子温柔得几乎滴下水来:“你的眼睛,真的很美。”
“嘁,光秃秃的都看不见睫毛,好看个屁!”嬴风又看了看女儿,皱着眉道:“嘶,这小丫头好像长得……更像我啊,睫毛都没她哥那臭小子长。”
“哈。”沈慕归好笑道:“连自己的女儿都要挑剔长相,你还真是肤浅。若哪天我把如风带走了,估计你都不会往心里去吧。”
“都带走都带走,老子不稀罕!”嬴风不以为意道:“老子在乎的就只有你这个大美人儿,这两个兔崽子不过是赠品而已,给你就给你嘛,拿去玩儿吧!”
沈慕归失笑:“天下哪有你这样的娘亲!”
他这边声音刚落,袖子就被沈如风拽了拽,后者奶声奶气地叫了声:“娘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嬴风丝毫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她叫你什么?娘亲?哎呀,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看着没,小孩子才是最诚实的,你这张脸根本就是个美女嘛!”
说着,她又指了指自己,问沈如风:“兔崽子,我是谁啊?”
“……哇!”
沈如风被她吓得嚎啕大哭起来,抓沈慕归的小手攥得更紧了:“娘亲,怕怕!”
嬴风于是笑得更厉害了。这时,反倒是刚才一直在吮手指的沈长河奶声奶气叫了声:“爹?”
沈慕归刚想说什么,却见沈长河伸出刚刚在嘴里泡了一圈的手指抓住了嬴风的衣角,大声叫道:“爹!”
“……”沈慕归无言以对,只能以手扶额。嬴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回握住儿子的小手,嘿然道:“好小子,记住了,我才是爹,他是你娘!”
“小风,别闹了。”沈慕归苦笑道:“如此教育孩子对他们不好。”他轻轻抱起一直在哭的女儿,一边哄着一边对她说:“你也抱抱如风吧,她都快不认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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