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1/2）

楔子

我从未亲眼见过天地初始的模样，却看过一本书上描绘过它的样子。

那会我还小，从师父藏书阁的角落里摸到一本盖满尘土破旧的灰皮书，里面大致的内容已记不清，只寥寥记得几个字。

洪荒之初，天地无界，昼夜不明，四海不分。

我琢磨了半晌也想象不到书中描绘的样貌，便拎了书册去请教师父，彼时师父正对着山池清可见底的池水整理自己的一头长发。那几日玉京山的风格外劲猛，常常将她一头乌发吹得乱七八糟，对一个美人儿来说顶着一头乱发实在是不能忍受。因此师父她对着池水整理地心烦气躁，连带对我的请问也表现的极不耐烦。

“什么？你说洪荒初始？没见过，不晓得，你自己想象去。”

我没吭声，心想这问题也算是难为她了，洪荒之初距离如今少说也有百万年，而师父她满打满算也不过仅仅十万岁，那个时候兴许她父辈的父辈还未出生，她能晓得那时候的什么。

师父见我杵在原地，不耐烦地用梳子敲了敲我的头道：“你愣在那里作甚？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不如来帮为师将头发梳顺了。”

我应声去接梳子，也没再问她关于洪荒的事。而那本破书连同我的问题就此被我搁置，再也没翻出来过。

今日想起，是因为如今我面前的浮沉岛的样貌，正让我想起那日在灰皮书上的十六个字。

浮沉岛立于北海之央，原是一片万年冰封寸草不生的岛屿，没有活物，不住死灵。在这片海子上矗立不知多少年。万万年间世间万物沧海桑田，或许早已变得不复当初之貌，唯有它被寒冰所覆自始不变。

如今的浮沉岛已是瞧不见以往的样貌——连成一脉地冰山塌了半壁，露出嶙峋的锐石。北境狂风夹杂着黑色的海水以及赤红的尘土，冲破山峰直上云霄，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将头顶黑压压的云层卷出一个又一个漩涡。天地一片猩红如同沁血，遮天蔽日不分昼夜。

这一切，皆是拜我所赐。

我亲手造就了这一切，风卷巨浪何其喧嚣，吵得前来捉拿我的天兵头痛欲裂。而我耳旁却鬼使神差地只响着一句话，是钟无不久前说与我的一句话。

“我为何总要跟着你？自然是为了时时刻刻能瞧见你。”

我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彻底的疯了。

“孽徒！”

身后突然暴起一个声音，我一个激灵心知不大妙。这声音的主人虽常常指令我，与我说话也不怎么客气，可我却从未听到过她这样暴怒的声音。

我想转身正儿八经拜她一拜，奈何身上的盘古扣牢牢压着我，双手也交叠着被长枪贯穿钉在地上，即便是想转个身，抬个头都困难。

我抬眼，见面前出现一双朱红色祥云纹靴，再往上是火一般的裙裾。师父她端着双手，静立在我面前垂眼看着我。她不说话静立的模样，倒是很端庄很有派头，还算是像个神女。

我将喉口的血吞下去，扯出一个笑，似往常般吊儿郎当地跟她打了个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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