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林案翻盘（1/2）
周二中午阳光明媚, 银钻商业广场人来人往。临街的一家餐厅刚刚开餐, 落地窗内侧的卡座上就坐下了一个穿红色职业套裙的女孩。
这女孩不停看手机, 神情有些焦虑。
十一点半，任瑛通过停车场到地面的电梯来到餐厅正门门口，侍者打开了大门, 他走到女孩对面坐了下来。
“薛女士, 您好。”
提前一步到达的红衣女子正是秦时月大学时代的同窗，也是在洁林的前同事薛美婷。
昨天秦时月的案件开庭, 薛美婷作为被告方证人提交了证词，证明秦时月确实写错了那份合同。
坐在对面的年轻男子，薛美婷记得他就是秦时月的代理律师。他在法庭上说话不多，但是控场很好。
秦时月的上一位律师抓住公司没有秦时月写错合同的证据这点为秦时月争取权益，这次洁林专门找了证人作证。但秦时月这次的代理律师却避重就轻，抓住公司非法解聘、解聘理由不充分不成立的若干个点胡搅蛮缠。洁林方面马上申请了休庭。
这个人生得不显凌厉，但那双尤其在光线下愈发明显的浅茶色眼睛不带感□□彩地盯着人看的时候, 让她觉得很冷，很难接近, 很容易令人害怕。
他是利落的双眼皮，比薛美婷埋线做的还显得深。
“你……混血啊？”
“四分之一。你观察力很强嘛，可见头脑也很聪明, 智商也不低。”任瑛顺着她的话说, “可是这么聪明的人, 为什么要作伪证？”
薛美婷全身一凛, 眼神有些闪躲：“我没有作伪证, 你别乱说。”
对于任瑛来说，这第一次开庭说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套出想要的东西，东西出现了就可以收手了。他看过上次仲裁的资料，知道这次洁林肯定会有所准备，果不其然。
“作伪证是刑事犯罪，是要坐牢的。”任瑛先轻飘飘抛出一句警告，“青云广告公司是你们部门长期合作的客户吧？这其中的事你都知道，还用我多说吗？”
薛美婷神色闪躲：“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懂你找我说这些是干什么。”
“青云广告是你老板李总用代持股的方式在外面开的白手套公司。他利用这家公司和你们集团合作，开出比市场贵一半的价格，把你们集团的钱装进自己兜里。侵吞公司财产、偷税、洗黑钱，任职三年捞了16个亿。”
李总到底捞了多少钱，这么短时间的调查当然不可能明确。但薛美婷一听这个天文数字，全身一抖，脸色也跟着变了。
“这些钱都是通过你的手装进他兜里的，当初装的时候你怎么没数一数呢？”
薛美婷不停搓着手心，尽量屏住呼吸：“我只是员工，执行老板的决策，你说的这些我不明白。”
“你作伪证的这个案子背后的事情很有趣，圈子里早就传开了。感兴趣的人多得是……调查结果早就已经满天飞。你老板在外面待不了几天，一旦进去，这辈子也别想出来。”任瑛故意把话说得不紧不慢，让她每一句都听清楚并消化掉，“我的委托人被开除后你顶替了她本来应该坐上去的位置，是既得利益者。说你没关系谁会信？不光我会找你，所有调查这件事的人都会从你入手，包括检察院。放心，他们马上就找上你的门了。在这个风口浪尖上你还作伪证，是不是想把自己风风光光地送进去啊？”
薛美婷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我什么都没做，你不要血口喷人。清者自清！”
“谁说你什么都没做？那份合同，就是你做的吧。”任瑛揭露道，“你和你的老板合谋，伪造合同开除为公司带来资源的员工。一是怕妨碍你们继续牟利，毕竟别的合作方物美价廉；二是发现我的委托人不和你们一样唯利是图，不是你们自己人，生怕她接触到核心业务后，把你们共同实行的犯罪向上举报……”
“我，你怎么证明是我！你没有证据，你没有……”
薛美婷语无伦次，任瑛却毫无波澜：“我没有，你有。”
她的表情凝住了。虽然只有一瞬，却被他捕捉在眼里：她手里果然有东西。
“我没有。”薛美婷神色慌张，“笑话……没有发生过的事，我怎么会有什么证据。”
这薛美婷嘴还挺硬。嘴硬是好事，代表她不傻，听懂了他的意思，她只是在摇摆和挣扎。
“参与倒钱洗钱，数额巨大，作伪证诬告，毁了别人的职业前程。你的良心还安好吗？如果我告诉你善恶终有报，你有证据在我手里……你会不会睡不着觉？蹲进去几年，出来带着一生的污点，这辈子就完了。”
“……你，你有什么证据！”薛美婷终于绷不住了，一句话说漏了嘴。她双拳紧握，双手微微颤抖——在出庭作证的这几天，她确实天天睡不着觉。她不可能傻到不知道作伪证会坐牢，但是她已经不能不做了。
“我的委托人被你们诬告出了名，断送了职业前程。你年纪轻轻坐牢就要断送一生，跟她有什么区别？我觉得很可惜，所以提醒你一件事：现在还来得及。本来一切都是你老板胁迫的，不是你的本意……你这么聪明，一定明白怎么自救。”
任瑛看了看腕表，时间差不多，话也已经说到位，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不耽误你的时间了，今天先聊到这里。”任瑛起身告辞，而薛美婷连一句话都没说出口。他到前台为桌上的茶水结了账，走出餐厅大门，关掉了口袋里的录音笔。
薛美婷依旧坐在窗口愣着出神，可见她内心起伏不定。证人也是人，他们摇摆、犹豫甚至不按预想的方向走全部都有可能，只是即便薛美婷毫无动作，这案子他也还有别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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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洁林集团的案子，他们找的我。听说这事情是你搞出来的？”
酒吧里灯光迷离，王恒一杯接着一杯，看得出来已经喝得有些上头了。
“一个小姑娘举报的，你代理的劳动仲裁。”王恒嘴一歪，嘿嘿一笑，“她也怕那事被查出来，还把自己偷偷留做后路的合同原件塞她老板抽屉里，你教的？”
“我可没有。”坐在他对面的任瑛矢口否认，“我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证据，就是敲打一下试试看。不过既然进得了这种大公司头脑肯定都聪明，做了栽赃陷害的事担心过河拆桥，都会为自己留条后路。”
王恒一边晃腿，一边有些得意地问：“这案子后续你打算怎么告。”
“这回先告公司侵犯劳动权益，等你们的案子开庭，再主张一次，就告栽赃陷害，能赔不少。”
王恒笑道：“行，挺上道。”
任瑛抬了抬眼皮，看王恒闲聊碎扯几杯下肚喝得有些晕乎了，怀疑今天是不是有什么要求想提，需要喝酒壮胆。
果不其然，王恒咳嗽了两声，觉得酒喝到位了，开始说正事了。
“听我师父说，你升上去了，先说声恭喜。”喝了酒，张老师也不是张老师了，变师父了。“你入行也不少年了，也该上去了。在咱们这行混，最重要的是什么知道吗？……跟对师父。要挑一个认可你，你也能认可的师父。”
说罢偷看了任瑛一眼，见他没什么不对劲的反应，又继续道：“一般情况下这个团队的老板，就是你师父。你也知道，你现在的老板张金钻，她就是我师父……对你来说，其实都差不多……”
他这一顿偷换概念用得好，任瑛也不好反驳。王恒又咳了两声：“我师父的意思，其实就是我的意思。明白吧？”
任瑛懂他的意思，毕竟是从入行开始一手提携自己的师父。虽然有些神经大条和傲娇，但毕竟感情还在，现在要把徒弟送人哪怕是送给自己的亲师父也舍不得。
“我明白。”
王恒苦笑一声，接着开始吹牛：“明白了就好。当师父的，最重要的是为自己的人都铺好路。路铺好了，机会就多……你业务能力不错，平台也不错，本来早该上去，也不知道你这两年想什么呢，要学会抓住机会知道吗？抓住一切机会干大事。”
终于说到张金钻要他办的难事了，王恒一鼓作气，继续往下说：“现在有这么一个事。星梦集团你知道吧？是你现在师父最大的客户，他们的海外业务发展得不错，但是你们还没有这方面的业务，目前他们的国际业务是由你师父的师父Coco在做的，他们所在纽约也是顶级水平。国际化是金钻所迟早的事，现在就着大客户形势正好，你去学习几年，承接业务和资源，时机成熟后师父准备在那边开个分所。”
任瑛一直平淡得出奇的脸色终于变了：“要我去美国？常驻？还是来回跑？”
“你要是去了就踏踏实实的，留在那好好干，别想着回来。你知道这对一个人的职业生涯意味着什么吗？一辈子只有一次的转折。”王恒借着酒劲赶紧吹：“我个人的意见，你很合适。你到那边先读LLM再考bar，如果可能你再转个jd，同时在Coco那里实习做业务。大神级别的人物亲自带你，等于登上了直通车，少奋斗很多年直接当上冠名合伙人，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师父选中你了，你应该感到十分荣幸。我跟你说老实话，要不是我这里一摊一摊的破事，我都想去！机会稍纵即逝，你一定要把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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