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1/2）
电话里的女人尽管只说了几个字, 秦时月却读出了谨慎、矜持与一丝丝的警惕。
如果不是打错了电话, 那么她好像跟这个电话号码的主人十分熟悉, 接起电话，都用不着礼貌。
“我是……是这里业主的朋友，他……他出差了, 我来帮他打扫一下房间。”
对面的女人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噢, 你们是同事吗？关系可真不错啊。冒昧地问一下您贵姓，怎么称呼？”
这女人还挺会打听。秦时月头皮发麻, 吞了吞口水，一边仔细想着怎么说更得体，一边慢悠悠回答：“免贵姓秦，那个……他以前是我的代理人。”
“原来是客户啊，跟客户搞得关系不错哦。”
秦时月一脸苦笑，却佯装客套：“应该的，帮了我大忙了。”
这女人查户口啊？她到底是谁？……
“你知道他出差去哪儿了吗？他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是他妈妈。”
秦时月一愣，这女人原来是任瑛的母亲。他们一家不是就在美国吗, 他去了美国，为什么妈妈却不知道？
既然不知道，很可能就是不愿告诉。秦时月忐忑道：“我……我也不知道啊。”
“是吗？如果你能见到他麻烦转告一声, 二十六号他哥哥结婚, 家人都要出席, 叫他腾出时间来参加一下。”
“好……好, 我尽量转达。”
转眼看了看手机日历, 距离二十六号也没有几天了。兄长的婚礼到现在才通知，他们家的关系够疏远，心也够大的。
秦时月隐约想起梅田说过，他是他们家“最没出息的一个”。
既然答应了转达，就得说到做到。她硬着头皮又划开手机，给任瑛发消息：“你妈妈打电话叫你二十六号抽时间回家参加婚礼。”
现在是晚上八点半，应该是他们那边的早晨，按照任瑛平时的作息，他可能起床了还没上班。
不过一会他果然就回了信：“你去我家了？”
秦时月慌了神，满脸通红，连忙解释加掩饰：“对不起啊，我有东西落在这里了。”
“没事，你随便拿。”
回复还是这么冷淡。秦时月有些低落又后悔，为什么无论如何就是不敢开口承认是因为想他？还是怕听到拒绝，又怕再也收不到回信。
“那婚礼你去吗？”她觉得自己在没话找话。
“嗯，去吧。”
话题又戛然而止了。秦时月把手机懊恼地扔下，她当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心里，但却咽不下去，也拿不出来。
早上七点整，任瑛从楼下的泳池上来，吃早点、简单打理，回到公寓换好衣服，看了看挂钟，正好八点半。
生活好像已经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规律。就如同水面一般，无论是谁掀起过多大的浪，风平浪静之后都消失不见，就似乎从没来过。
只不过每个人来去之间似乎都要带走一点东西，秦时月把他生命里的最后一点不确定性也带走了，一切又变得永无波澜。
今早要去见Coco老板，为过几天的婚礼请假，并提交她布置下来的作业。
其实婚礼的消息早就收到了，不过一直在犹豫到底去还是不去，因此没有回复，包括他来这边的事也并未和家里提及过。
一早进入老板位于豪华大楼中心层的办公室，发现她还没来上班。五分钟过后，Coco才踩着十厘米细高跟，穿一身有钱任性的高定风风火火推门进来：“哟，今天这么早请安，交作业这么积极？不是有事求我吧。”
路过任瑛身边时，又倒了两步回去，凑近闻了闻：“一股游泳池子味。读个书整个灵魂都倒退回了学生时代，人也跟着变野了？”
说罢便拉开她的第二层抽屉，随便取出一瓶男士香水，对着任瑛一顿乱喷。
任瑛受不了这个浓烈的味道，被呛得简直想流眼泪。
“最近你的考试成绩还不错，可见好好学习了。我看你前一阵心不在焉，为了保证你的学习没给你安排业务。现在头脑清楚多了，你慢慢也得干点活了，提前学点本领，别毕了业跟我那小徒弟似的，除了金发碧眼腿长人帅，简直一无是处。”Coco一边耀武扬威，一边烦躁地念叨，“亏还是哈佛的呢！哈佛毕业也不怎么样，做业务还不如康奈尔。”
训完话，又瞟了一眼任瑛，生怕玻璃心骂坏了。好在没有。
“说吧，有什么要求啊？”
“二十六日想请假。”
Coco瞥了一眼日历，歪嘴一笑：“那天你们有测试啊。又想跑到哪里野去，平时成绩不想要啦？”
任瑛把眼神移向另一边：“家人的婚礼，我必须去。”
“好吧好吧。提前把功课学完去找教授让他考你，这次要考不好看我怎么揍你。”她一向注重言必行行必果，Coco说的揍可不是威胁，怕是要真揍。
“谢谢老板。”
Coco坐回老板椅：“我听说你家人在洛杉矶，你过来这么久也没去过，是不想回去吗？人光在业务上聪明是不行的，会聪明地工作，还要学会聪明地生活。不论是家人这种必须处理的人际也好，还是恋爱关系也好，很多时候都需要勇敢一些。争不来的，当断则断，想要试一试的就必须勇敢捡起来，用正脸去面对，一味拖延是没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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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认为Coco老板说的不无正确——处理所有的感情关系都应该即时并且果断，但任瑛还是没选择提前一天回家，而是买了二十六日凌晨的机票飞往婚礼现场。
自从选择了自己的发展道路后，跟家人虽然时有联络但见面稀少，有时候一年也就见一次。就算见面，也会刻意回避工作和生活，免得气氛变得不洽。
时间一久，分明是一家人彼此都有了小心翼翼的感觉，相处得并不舒服还不如减少相处，大家越发礼貌，避免触及那根不愉快的弦。
“你现在才下飞机？需不需要你爸爸开车接你？”
“不用，我自己打车过去。”
这场婚礼算是家里的大事，不少亲戚都已经应邀来了。有些人从没来过这座城市，已经在这里游玩了几天，加上现在高校正在放寒假，父母正巧都有时间，家里应该是热热闹闹的。而任瑛对这种热闹正好最是头疼。
他一大早穿戴整齐了上飞机，准备到地方就直接参加婚礼，婚礼结束如果没有别的事，就立刻返回机场。虽然老板给了两天假，也不想久留。
因为是冬天，又邀请了不少亲友，家人选择的婚礼场地是室内的，为此还专门请了设计师来设计。整个仪式的现场布置得温馨浪漫，从花卉和素材的选择上看，新娘似乎喜欢紫色。
大门半敞着，大厅里的座位上坐着一些宾客，尽是些陌生的脸孔。
“回来了？”一个戴着细致黑边眼镜、穿深灰色西装、头发有些花白的大叔大老远咧开嘴笑了笑，迈开大步走到门口，先给了他一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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