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花水月（1/2）

陈铎心中的那几点点疑问可算解开了, 怪不得任瑛习惯坐在汪屿霖的一侧, 顺手给她的红茶里加两颗糖, 记笔记的习惯也能一模一样。

“校园情侣啊，真浪漫，羡慕啊！”陈铎嘴里啧啧出声, 倒把汪屿霖说得有些羞涩起来, “那汪小姐现在有自己的幸福了吗？”

汪屿霖故作洒脱地笑了笑：“没有，一直也没有遇上合适的。再加上事业忙, 到现在还是一个人。”

“告诉你个秘密。”陈铎一抬下巴，用笔尖在空中划了两圈，神秘地道，“男人，都有初恋情结的哦。”

汪屿霖用余光看了一眼在大厅另一侧的任瑛，片语未发却敛了笑容，神情有几分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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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 总算盘完案件基本情况的陈铎提出要去附近的酒吧蹦迪放飞灵魂，说不定还能再来一场纽约艳遇, 把行李扔在任瑛工位上就飞快跑了。

想忙里偷闲只是一方面，叫任瑛接待汪屿霖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给他俩创造点机会，看看能不能撞出点什么火花。

从汪屿霖的态度来看, 她对初恋情人的第二印象应该还是不错的。

十余年未见自然是要叙叙旧。沿着绿化带边的人行步道, 汪屿霖一边慢慢走, 一边回忆当初。

“你是什么时候转到咱们班的？”她的眼睛望向远处天边, 记忆却企图重回当年, 尽管已经十分模糊了。

“高二下半学期。”

“噢，对，暑假开学前，那会才17岁。”汪屿霖爽朗一笑，“一转眼多久了，十五年了？”

当初汪屿霖所就读的是一所以高考成绩闻名遐迩的重点学校，占地面积很大、实行寄宿制，被学生们戏称“大型魔鬼训练营”。

尽管学校接近军事化的管理极为严苛，学习压力也大，但每年仍有不少慕名而来的学生家长，为了孩子的前途将学生花钱送进这所学校以期攻克高考难关。

当初的汪屿霖在同学眼里是很“正派”的女孩。学习成绩优秀拔尖，长得清秀白净、品行端正、待人和蔼，梳着剪齐的长马尾辫，清瘦又白皙的背影自然回头率很高，偷偷喜欢她的人可不少，不过敢追的可不多。

汪屿霖也私下收过几封情书，大多都是义正词严地拒绝。她跟任瑛在一起也是绝大部分人完全没想到的，毕竟品学端正的学霸在青春校园恋爱逻辑里大部分配的都是无所不能的另一枚学霸，或者干脆走个极端，配阳光帅气的学渣。

学习优秀性格又好的女孩总是格外受老师的关爱，当时班上为提高学习成绩实行“一帮一”政策，别的学霸收到的都是像钱云川那样怎么也学不会的一万点伤害，老师给汪屿霖分配了任瑛，私心要帮她提高一下所有科目里成绩薄弱一些，却依旧名列前茅的英语。

当时任瑛是插班生，身高也还没长高，在班上男生里面显得有那么些瘦小。又不太爱说话，除了颜值还行，可以说没什么存在感。

可能是汪屿霖这样喜欢安静的女孩实在对声音大又多动的男生没兴趣，任瑛意外地对了学霸的眼，这一来二去两人互生好感，最后形影不离了。

“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你到现在记笔记的习惯也还没变。”汪屿霖也细心，注意到了他的笔记。

任瑛笑得有些勉强：“那不是你教我的学习方法吗？”

“什么学习方法啊，我到现在早就不信这些了。学到的方法再多再好，也没教会我怎么样过好这一生。”汪屿霖苦笑一声，她竟在这时候流露出了一直没能挂在脸上的疲惫与无奈。

也许只有面对故人时，她才会掩藏不住本来的那个自己，她也很累。

“你现在很成功，创业是会遇到很多挫折。不过你放心想开点，案子交给我们来做，事情度过去了就不用放在心上。”

汪屿霖转过身突然看着他，任瑛莫名愣住了，不知道自己是否哪里说错了。

她记得当初时常给他讲题，那时候他身量不高，总是握着支笔盯着稿纸听，有时候还会走神，在没听懂的时候抬起头露出一脸迷茫。

汪屿霖是什么级别的，她是学神，讲题都是抽象逻辑。

“哎呀，你的基础怎么学的，笨死算了。”汪屿霖只好把所有知识点给他从头讲起，并以学霸的身份承诺：“你就按我说的做，包考过。”

只是没想到十五年过去了，现在包她这个学霸通过难关的就是当初的学渣。人生真是因果相承。

汪屿霖虽然第一眼见他就认了出来，但毕竟也有那么一点惊讶。他长高了，挺拔了不少，容貌也发生了些许变化，有了些棱角，气质中混入了许多对她而言陌生的东西。

高中时代他虽然不算调皮捣蛋，但也不是什么老实学生，还会偷偷把课外书放在座位里或者课本下面埋头看。被她发现并代替老师没收后还会露出一个心虚且狡猾的笑，事后发现他把课外书拆成四份，自己没收的只是那四分之一。

汪屿霖父母生意繁忙，总是顾不上她，因此寒暑假她也很少有机会回家。正好任瑛也不用回家，总能留下来陪她，在漫长的暑假中跟她一起到附近的餐厅里吹空调自习。她喜欢喝红茶，红茶里面总要加两颗方糖，他观察到这个习惯，每次总是帮她加好。

十七岁时的少年毕竟还是青涩且莽撞的。当初一起在食堂吃饭时，邻座的女孩子互相调笑道：“听说女生给男生一粒薄荷糖的意思就是‘你可以亲我了’。”

当晚的休息时间坐在操场路灯下自习时，汪屿霖习惯性地掏出自己喜欢吃的薄荷糖，顺便在他的书本上倒了一粒。也许是把白天食堂里别人的话当了一回事，薄荷糖是吃了，任瑛却突然从侧面拉住汪屿霖的手，脸突然靠近。两人面对面时，鼻尖几乎碰到一起。

突然靠得如此近，清凉的甜味在温暖的气息之间弥漫回荡。但他没再靠近，似乎就在等她一个眼神的许可。

晚风习习中，她盯着他的眼睛，心跳飞快，脸一下子就红透了。她可是正经女孩，父母保守，家教严格，更是学生老师所有人眼静优秀好孩子，上学的时候就这样是不行的。

“你干嘛呀。”汪屿霖一边躲闪开来，一边害羞责备。初吻就这样被她遗落在了十五年前。

而如今他显然稳重了许多，不会再像过去那样不苟言笑了。经历了不少事情，变得复杂，也就意味着变得危险……突然而来的陌生感使得她一时慌乱起来。

只有他身上那种干净率真的感觉还是一如当年未变。

毕业时，汪屿霖如愿以偿考取了排名前列的大学，而任瑛的成绩刚勉强过一本线。

那时总觉得人生有无限的可能性，一心沉浸在对未来的兴奋与期待当中。临别时，也只是给了他一个拥抱。两个人的脸颊互相贴着，这怕是离得最近的一次了。那个春夏交错的夜晚错过的最终还是没敢补上。

不到一年的时间，汪屿霖就决定了出国。已经在不同的地方开始不同生活的两人简单说了几句，最终决定就此别过。

总想把最好的可能留在未来，可能就是多数人人生不能如意的原因吧，但或许也是幸运所在。

汪屿霖留学、读研、毕业，一路上都是那个最优秀的佼佼者，光彩无人能及。靠着才华和优越的家境一毕业便创业，打拼近十年，公司也算小有规模，算是同学里很成功的了。

她可真是一路优秀到底，心境也一路保持着当年的纯真，不容一粒沙子。她把热情都扑在学习新事物和事业上，感情匆匆有过几段都不明朗，除了初恋，并没有再真正处过一段关系。

与其说顾不上、来不及，还不如说没有遇到合眼的。她内心要强，从办了一家服务独身女性的企业就能看出来对感情呈不抱希望的态度，觉得兜兜转转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反正无论遇到谁她都是那么从容，不管外面的春风怎么吹，都吹不皱她的心湖。

但是在这种时候偶遇初恋，她的心情却突然暧昧不明起来。她曾强自镇定，但心里还是起了波澜。本来在见他之前汪屿霖也没有多想，除了两人的关系有些令人尴尬，她本以为对方会和当年那些同学一样除去脱掉稚气变得老成世故之余，被事业和生活洗练得沧海不复桑田。

她也安慰自己曾经的恋人重逢之后都变成更好的人，会想得多一点也是正常的。也难免会想象一下若是当年没分手，或者再续前缘会是什么样子。

“听说，你们男人都有初恋情结？”汪屿霖转过头理了理额前被暖风吹乱的头发，似乎半开玩笑地道，“是真的吗？”

任瑛只是涩涩地笑了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并当她在开玩笑。

“你现在过得怎么样？”

汪屿霖本想问他现在还是一个人，还是有了意中人，无意中低头却发现他右手中指上戴着戒指。“哟，名花有主了啊。”

她怅然一笑：“我是不是来晚了？”

任瑛避开眼神交流，极不自然地笑了笑，改变话题：“你住哪？”

汪屿霖轻叹一声：“我现在暂时没地方住，你也知道……”

“我帮你订酒店。”

任瑛没再继续叙旧，把汪屿霖送去休息，又帮她解决了吃饭问题，以加班为由回了自己家。

天刚擦黑，他就又接到了钱云川的电话。

“怎么样兄弟，你接到她了没？现在你们在哪？”

钱云川和汪屿霖也熟。当初汪屿霖和任瑛在一起的时候，钱云川就是那“背后十米的电灯泡”，有的时候三个人还会一起玩。

“送她去酒店休息了，我现在在自己家。”

钱云川发出放心的声音：“好，那就好。你们俩再怎么说也是这个，初恋，这么久没见面，怎么没叙叙旧啊？”

他这是要干什么，搞监视侦查吗？

“正因为这么多年没见面也没联系，都变陌生了，才没什么旧可以叙啊。”任瑛和汪屿霖分手以后就没再联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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