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1/2)
郭香莲一家人都没想到, 秦时月结了婚竟变得这么不好惹。
她那个女婿, 虽然为人有礼端正, 但既清高又不合群,一看就跟当初在电视节目上一样说话冷血,没人情味。
而且郭香莲知道这人没有表面上这么规矩。当初秦时月跟他谈恋爱时就住到了他家里, 敢夜不归宿。婚前就跟女孩子在一起睡觉的, 没一个好东西。
现在这丫头说话也流氓了起来,说不定就是他带坏的。
当初郭香莲死活不同意他们在一起, 一个割腕逼得他俩分了手,秦时月尚且不敢和母亲抗衡。如今她却像长了刺似的护着她那小狐狸精,谁敢说一句不好,她能让谁不好一整天,看来别说割腕,现在木已成舟,就是抹脖子也不好使了。
这秦汉民有了李阿姨也硬气了, 用郭香莲的话来说,老山鸡开了屏, 红眼变成斗鸡护起窝来,又狠又辣。
郭香莲哪里受过这种气,感觉在这父女俩面前气焰完全没了。
“您要多少养老钱?您开口吧, 不算看病住院, 别打我爸爸房子的主意。”在两家的饭桌上, 秦时月语出惊人。
她这一招先发制人很是聪明。郭香莲既不想显得太贪, 又不想便宜了老秦, 就得在数字上头斟酌。
郭香莲这样深居简出的人一个月也花不了两千,她自己的退休金就够用了。现在她住在妹妹家给妹妹带孩子,吃住都免费,看病女儿管,要再多钱还不都给妹妹的孩子花了?但又不想便宜了老秦。
“一年十万块。”秦汉民侧目相看,难得郭香莲这么贪的人能说出这么清新脱俗的数字来。女儿是女高管,十万不算多。
“你挣那么多钱,一年应该给你妈妈二十万。”郭家小妹一边吃鱼一边敲打道,“再给你妈妈买套养老房,在我们郊区那才要多少钱啊?”
李阿姨白了这郭家小妹一眼:哪有那么多应该?还不是想落姐姐家点实惠。在座的哪家的子女不是要父母帮衬过日子,哪家的父母五十几岁不是正当年,自力更生?秦时月年纪轻轻就开始养父母了,他们家也不害臊。
“十万,行。”秦时月对于小姨的话就当没听见。
“小月,你们家任瑛挣多少钱啊,有你多吗?”郭家小妹还是关心人家的钱,“你们家谁管钱啊?”
秦时月敷衍笑笑:“他挣的比我多,我们各管各的钱。”
“你们家不是你管钱啊?”郭家小妹意味深长,“我们家都是我管钱。以后笑笑结了婚,找个不给她管账的老公我可不同意。”
“管钱有什么意思,管钱还得花心思。我们家挣钱的时候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花钱的时候我的是我的,他的也是我的。”秦时月十指灵巧剥了一只小龙虾,递到任瑛嘴边要他吃。
“放碗里吧。”任瑛担心海鲜的汁水溅到她的裙子上,正一心一意帮她撬贝类的壳,撬完的壳在他面前堆得老高,他的碗还是干净的。
秦时月美滋滋吃完扇贝,把虾壳也扔到他盘子里。
挣这么多钱的人,西装革履端坐在此,一口饭也没吃,就自降身价,给她外甥女专心致志剥扇贝肉。
郭家小妹脸都绿了。她家笑笑倒是很羡慕:“姐你说得对,我也不想管钱,就想花钱。”
“吃你的饭。”她妈妈狠狠白了她一眼。郭家大哥跟秦时月那表哥眼睁睁看着任瑛端坐在那都没吃几口饭,光顾着表演撬扇贝艺术,引得整个桌子上的女眷都频频往他的盘子里看,好像那一堆贝壳多下饭似的。
他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一看就是写字的,说不定还会弹琴。据说这双手还会挣钱,结果整顿饭都在给妻子挖海螺、剥螃蟹、撬贝壳。
尽管桌上的女眷对他这个人褒贬不一,但显然对这双勤劳的男人的手都很待见,说不定可以边吃边想象一下碗里的饭就是他剥的,神清气爽。
这人是讨厌。饭都不吃供着女人,奴性难改。得亏这顿饭妻子都不在,不然回家还不得吵翻天?
“小月,你家谁做家务啊?”郭家大哥笑眯眯道,“我看任瑛这双手白白净净不像做家务的,你是不是伺候老公一把好手啊。”
郭香莲可知道内情,笑得前仰后合。现在她不觉得这女婿不好了,反而觉得有点好,挣这么多钱伺候她女儿,给她长脸了:“小月从小到大娇生惯养,哪里会做家务,连个衣服都不会洗!人家有钱,家里都请家政吧?”
面对舅舅的提问,秦时月又是敷衍一笑:“让您失望了舅舅,家务刚学的,以前都是他做。”
她舅舅大笑,转而问任瑛:“小月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不会做家务,让老公做,男人要在外面挣钱呢,你这家务就做不烦啊?”
“不烦。”任瑛继续撬扇贝,轻飘飘笑了笑,说了另一个频道的礼貌话,“她是仙女,下凡已经很辛苦了。”
秦时月的舅舅、表哥以及郭香莲又只剩下吃饭的声音了。
这对新婚夫妇,真是家庭话题终结杀手。
秦时月偷偷看了一眼任瑛:“不爱吃吧?回家我给你做你爱吃的。”
郭香莲一听,气得脸绿。以前她跟自己这闺女说什么来?婚姻就像拉锯,不要随便伺候男人,不然一辈子就是没完没了的家务活,现在她全忘在脑后,不就因为找了个狐狸精么。
又看那个老秦,看他女婿有样学样,就模仿上了。
从前做什么都慢悠悠的一个人,现在不顾手忙脚乱,给他那新欢一会儿添菜,一会盛汤。那老狐狸精喝一口,他脸上的表情都跟谢主隆恩似的。
那老东西找这么一个女婿,难怪他一直欣赏,非要把女儿明里暗里塞给他结婚。
这父女俩也是一个德行,都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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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亲戚们酒足饭饱也就逐渐散去。各家还有各家的事,有的家里孩子要辅导作业,还有的要倒班,看完一场别人家的大戏,又各自忙碌。
秦时月倒没着急回家,一天劳累下来好不容易有了放松时刻,她想和任瑛一起散步回停车场。
虽然今天发生了场意外,但秦时月的心情却没被破坏。她现在虽然也懒得走亲串友,不喜欢这些世俗规矩,但她的家族还都是世俗家庭。既然结了婚,家里迟早要见面的。
不过看得出来,任瑛这顿饭吃得很无趣,他不喜欢这个场合。
也许是出于家教的原因,不喜欢却极尽礼貌,能从一举一动之中看得出他对察言观色的用心。
“我家亲戚没规没矩,是不是让你开眼了?”秦时月捏了捏他的手,“他们哪句话冒犯了你你就直说,我替你骂回去。”
“没有,”不论遇到什么事,他似乎都能淡然处之,“反而是我,跟你的家人说话也说不到一起去,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太懂,吃饭的口味也不一样,你会不会觉得……”
她在饭桌上兵来将挡,而任瑛全程几乎都是沉默的。好在全部的问题都由秦时月给他接下了,倒也不尴尬。
他本想问:“你会不会觉得很没面子。”
没想到秦时月嘻嘻一笑:“蠢东西,别想这么多。你这么好,坐在那就给我赚足了面子。你就是你,独一无二,做自己就好,不需要合群,也不需要跟他们一样。”
“是吗?”他笑了笑,“我其实有点羡慕你。”
回想起自己原来的那个家,也是以“合群”为基本要求的。
要和亲戚朋友们无话不谈、要待人接物游刃有余;要有眼色,还要善言辞。不能挑食,不能任性,口味还要和大家保持一致,吃东西更不能因为自己爱吃就多吃,越是爱吃的东西,越要分享给别人,这样才能显得大方……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这是天生的,每个人生来就不一样。”
其实他羡慕的并不是她与人相处的热情,而是她的家人居然能忽视她的任性,不加指责。
他从小就必须做到独立且坚强,无论是学习还是生活,他都必须一丝不苟。工作上也一样,相比同门和同事,他似乎没有任性的理由。
可是被她完全包容的感觉虽然还不习惯,但是真好。
“听你师父说,你明天加班?”
“嗯。”张金钻突然接到了个大案,人手少、时间紧,不光要加班,她还要组织自己的团队通个宵。
秦时月邪魅一笑:“那我做点好吃的给你,你明早带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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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是加班日,秦时月一大早硬是把一个花里胡哨的铁罐塞到了任瑛手里。
“这个放家里就行了!”拿着这么个东西上班,怪难为情的。
“放家里有什么意义啊?这不就是给你吃的吗?你们动不动加通宵,不吃点能精神吗?”她硬塞。没办法,他只好抱着个铁罐去金钻所报到。
到了28层,第一件事就是趁周围无人把它放进茶水间的冰箱里。
“哟,师弟啊,今晚加通宵,备粮呢?”
陈铎抱着几瓶罐装甜饮料和蛋糕盒子,看任瑛正在关冰箱门,嘴上调笑,脸上却一片无精打采。
他怎么了?分明一个挺阳光的人,早上上班跟刚加了通宵一样没精神,完全不似平常那么活分。任瑛低头看了看他怀里的蛋糕,巧克力的,焦糖的……都是齁甜的。
陈铎脸色一红:“那什么,别误会!这是给师妹买的,我只是帮她放一放……”
任瑛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赶紧遁了。毕竟他还怕被发现那个五彩的零食罐呢。
陈铎也不再解释,一脸失望加沮丧,拉开冰箱门,把蛋糕和饮料一个个放进去,嘴里还嘟囔:“这谁的零食盒子,花里胡哨的……”
今天的金钻团队难得凑得齐人,为了方便随时讨论,找了间会议室集体做案子。而张金钻坐镇29楼,时不时下楼来看看。
“吃了没啊?好不好吃?”任瑛正办公,手机就收到秦时月发来的信息。这人目的很明显:等夸呢。
“还没呢……正忙呢。”他扫了一眼周围,全是同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零食?好像有点张不开嘴啊。“……而且这有好多人,不方便。”
“你给同事都分着尝尝嘛。”
“不要!”
他护食?平时他也不馋啊,从没见他吃过零食。
秦时月只想快点展示劳动成果,向全世界炫耀她多么贤惠,谁知道竟然被他果断拒绝。
他果断拒绝的事情可不太多,没想到在这件事上会这么抠,一点也不想分享给人。
“好嘛好嘛,都是你的。幼稚不幼稚?瞧你小气的。”
她说自己幼稚?任瑛脸色气得难看却懒得解释,索性把手机丢到了一边,专心工作。
说好的加通宵,结果这天天刚一黑,陈铎就不见了。
“陈四狗真是的,叫我们通宵,他一个人躲在那里吃蛋糕。蛋糕吃完了,人也不见了,过分!”林蔚风偷瞄着陈铎空荡荡的座位,一个劲抱怨。
“他怎么了?”任瑛一大早就注意到陈铎情绪不对,却没敢直接问。
本想开口关心关心,毕竟是同门加同事。但也不知道问了他愿不愿意说。若是不愿说又被人看出了心事,岂不是很尴尬?
记得上学的时候上体育课,一个同学面色苍白摔倒在地,自己把他扶起来,顺口问了句:怎么了?
那同学却说:“我没事。”拍拍身上的灰走了。
等跑了一圈再回到操场边上的时候,只见他正趴在另一个同学肩膀上哭,而他们的好朋友从小卖部买来面包和奶茶,叫没吃早饭的伙伴快点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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