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局的姿势(1/2)
“小秦,我最近太忙, 谭氏船业投资新航运公司的那件事竟然给忘了。今天股东和董事会都在说这事, 我也心烦意乱, 你对新航运公司的事情什么态度?”
这还是褚天星第一次针对一件事想都没想,先问秦时月的意见。看来他在美国焦头烂额,这么大的投资在他眼里都完全变成杂事, 要交给总经理处理了?
秦时月不假思索:“集团目前的现状就是资金紧张,是否投新公司还要看老板的意思。”
褚天凡的案子对公司上下正封锁保密, 其余股东都以为集团还有的是钱, 可董事会和股东大会已经通过的事很难撤回。
“有件事我还是得嘱咐你几句。”褚天星意味深长,“你刚上任不久,也许不懂你究竟该履行什么样的职责。集团总经理这个位置的意义你明白吗?坐上这个位置, 集团也就等于是你的公司了。公司的命运在你手里,你要学着做决策, 学着担责任。今后我再问你什么问题, 你得拿出自己完整的意见来, 未来这些事情很大一部分都要由你决定, 慢慢习惯做一个老板,经营集团, 而不是给我打工。”
秦时月不敢多言:“老板说的是。”
褚天星要她替代的是叶一星,那也就是要把公司当成自己的生命一般的切身利益来对待,不能再充当老板的传声筒。虽然说话的勇气更大了些, 但心头的压力顿时也沉重极了。
“我是想问你对这事的看法。股东和董事们开了视频会议, 我听取了他们的意见。目前集团的业务确实需要物流的支持, 我们长期以来的瓶颈就是物流,应该多条腿走路。谭氏船业替咱们组建的天星物流一切手续已经齐全,如果投资到位,下个月就能投入使用。我和叶董的钱都投在里面,还有另外几名股东也投了钱,这些钱不能闲置浪费,集团有责任,需要给个说法。”
褚天星不愧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大老板。一般人面临巨额赔款一定会捂紧钱袋子,他这时候还能静下心来想投资的事,确实非一般人。
虽然秦时月知道谭家并非善类,他们就是来套钱的。
可被他们占了先机,这么多股东的钱已经被谭家套在航运公司里了,公司是集团的不管不行,让谭家得逞却又不甘心。
“目前我们手里没有闲钱,就算有也应该以跨境网商用钱为重,这家公司的投资可以想办法搪塞一阵。”
“搪塞不掉了,集团的信誉不能丢。先投一笔让他们安心,这个季度和上年度的回款和营收都怎么样?”褚天星道,“你得赶紧找钱,集团最近要用钱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秦时月真想反问一句“去哪儿找钱”,却一时哑口无言。既然褚天星让她承担起集团的担子,凡事不再问老板……那么集团总经理目前的任务就是找钱,她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总不能说不能胜任吧?
当打工的容易,当大老板,可真难啊。
她只会给公司挣钱,还不会像褚天星一样找钱,她还是年轻。
回到自己公司的办公室,助理已经办完她交代的事等在门口复命了:“老板,速升物流的叶总正好来了,我就把你吩咐的事情让叶总办了。她在会客室等你。”
叶一星恰巧来了,这让秦时月火急火燎的心头涌出一股清流。叶大小姐一向了解她亲爸爸,这情况应该问问她,也许她有办法变出钱来。
推开会客室的门,叶一星从沙发上立即起了身。
今天的叶大小姐比上次见面亲切了许多。她还能到公司来,说明集团分立之后,和父亲之间的嫌隙已经消解。秦时月虽然不知道老板和她到底谈了些什么,但能和她再一次这样融洽地面对面实在是件令人欣慰的事。
叶一星也面露喜悦之色,看来两人的心思应该一样。像久别重逢一般,两个女孩互相抱了抱,心情暂时放松下来。
“我有件事……”两人刚坐下,却同时开口。
尴尬地笑了笑,又同时说:“你先说。”
看来都不是什么简单事。叶一星还是先开了口,毕竟她要求秦时月的事情更难办些。
“秦小姐,天凡的事情我爸爸说已经告诉你了。现在爸爸在美国,还没有找到能为天凡辩护的律师。愿意接他案子的人都要送天凡坐牢,要求的费用还都是天价,有的只比那个赔偿金低一点点……这样下去天凡的前途就毁了。集团也有可能陷入困境。家族的产业我了解,我们家虽然有资产,但是并没有那么多闲钱,要赔钱就只能把公司的一部分卖了,那跟破产没分别。”
秦时月倒吸一口气:破产?她还没有往那方面去想。她以往站在集团员工的位置上,想当然地把集团的资产等同于集团的钱。殊不知资产变现才能变成钱。
褚天星了解亲戚们的资金情况,真的要赔钱,短时间内是凑不出来的,除非将集团资产抵押变卖。
天星伟业就好比那住着豪宅、账上却没几个钱的富人,要赔钱只能卖掉房子,卖了房子就没得住了。现在速升物流还分立出了集团,大房子变了小房子。
如果再行变卖,公司都没有了,要钱又有什么用?
没想到固若金汤的偌大一个家,竟真的能被一个不起眼的败家子轻而易举给拆了。
“爸爸已经束手无策,但是他的律师说要尽快找人处理这个案子,哪怕拖一拖时间也好,给我们一些转圜的余地。”
“是……”秦时月也同意她的观点,立即点了点头。
“之前不让你告诉任何人,是因为不想让夏家有机会知道。但现在我们的婚事已经被爸爸知晓……文真还买了集团的股份,这事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叶一星微一皱眉,“他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请Eric接手天凡的案子。”
秦时月目瞪口呆。这可是褚天星要求必胜的官司,那么多名律师都不接,她家任瑛能行吗?
叶一星连忙说起了软话:“爸爸再三嘱咐我说既然是自己人处理的,输了也没关系。只有一个要求,就是不能让天凡去坐牢。”
既然要自己人去处理,那肯定就不能收天价,但也不能要求这官司一定打赢,这已经是褚天星的最后一张保底牌。
那天在董事长会客室,褚天星对女儿最后说的一番话是一个不情之请。
“星星,爸爸还有一件事要求你。求你救救天凡,救救公司吧……”
“天凡……天凡他怎么了?公司出什么事了?”
看到女儿脸上惊慌担忧的表情,褚天星略放了点心,她对亲弟弟还是有些感情的:“天凡签了一份附有天价赔偿金和违约金的合同,两亿两千万美金。支付令寄到咱们公司来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美国为他周旋,可没有人能以正常的律师费接下这个案子,这件事都怪爸爸,对他过于轻信了。”
曾经在美国留学的叶一星神色大变,两亿多美金,支付令……她当然知道是个什么概念!
别看叶一星在天星伟业时间不久,她从小在集团长大,对集团资产自然是数如家珍。天星伟业正处于高速发展阶段,集团是没有闲钱的。要赔这笔钱除非把公司产业的一部分变卖抵押,但那会使企业遭受重创,天凡这是要用一张白纸几个字就掏了褚家的家底。
叶一星也惊呆了。她对褚天凡本无恨意,毕竟那是她弟弟,只是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对他那么包容,对自己如此苛刻。
“你爸爸也不是偏疼天凡,而是一直愧对于他。你是家族继承人,未来你对他,对整个家也有责任,不论天凡如何混账,你都得给他兜着。”
这话倒是和夏文真说的差不多意思。自从褚天星把长女扶上了继承人之位,也就把她置于了严酷的境地,任何好处都要优先家族,任何困难都要放在肩头。也许她会觉得委屈,但总有一日她足够成熟,成熟到可以把这份委屈咽下去,化成心头的责任。
想要坐稳这个位置,首先要先变成一个强者。
“可我在这方面也没什么本事,我、我怎么才能救天凡和公司啊?要不然,我出点钱吧,说服我妈妈也出点钱。”叶一星慌了。
褚天星着急道:“闺女呀,你的钱跟家里的钱有什么两样,不还都是你爸给的吗?爸爸知道你也没办法,毕竟你爸都束手无策了。但你还有文真啊……”
“那您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文真?早点让他帮忙想办法,也许可以早点解决。”
“嗨。”褚天星若无其事地叹气,“家丑不可外扬,我怕告诉他们夏家,夏家就不肯娶你了!”
叶一星有些恼了,皱眉道:“爸爸!文真不是那样的人,更何况他那天刚来找过您,您本来也可以早点说的呀。”
“他那天不是来买股份的吗!”褚天星把一只手背放在一只手掌上一拍,道理顿时明明白白,“他成了集团实际的股东,集团亏损还是盈利牵涉到他切身利益。我说了,他当场后悔怎么办?那个合同当天还没生效呢!更何况只有成了集团股东,办事才能尽心尽力……”
“爸爸……!”叶一星脸一黑,顿时有点后悔又一次认了这个爸。
没她爸这么在不要脸上善做文章,天星伟业也发展不到这么大。多少次公司在悬崖上面走钢丝,都是她爸爸扔脸皮救回来的,她不在集团的这段时间家族内部水深火热,现在不能怪褚天星故技重施,他确实不能再顾及这张老脸了。
“星星,你别怪爸爸。这是危急存亡之秋,爸爸肩上背着这么多人的饭碗,手里握着这么多家公司,我不能倒,公司不能倒。哪怕事后很多人会怪我恨我,但我必须心如明镜,究竟要以什么事为最重。”
叶一星哑然。没有坐在父亲的位置上,是不会明白他被多么辛辣沉重的使命感鞭策着一步一步往前走的,夏文真或许会明白,但自己尚且一知半解。
“……除了出钱外,还有什么能帮得上公司和天凡?”叶一星如今也只得接受爸爸的思路,“美国那边没有人处理天凡的案子,事情就会变得很被动。这官司一点也没有打赢的余地了吗?公司非得赔钱不可?”
褚天星担忧道:“我起先要求保住公司,可愿意接的律师都给我开天价,开价最低的就是那个路瑞明,但他一张嘴就要八千万美金。八千万,这是要了你爸爸的老命啊!你爸爸虽然不懂法,但懂人。他那个人满脑子的虚无缥缈,太浮,不像个靠得住的。”
“就算掏八千万打官司,也比付了赔偿款要好啊。”叶一星拎得清,这八千万家里还是勉强拿得出的。
“可他们还要送天凡去坐牢。天凡怎么能坐牢呢?你弟弟一旦坐牢,他这辈子也就毁了,家族也颜面无存!”褚天星痛心疾首。叶一星虽然不明白送天凡坐牢是什么玄机,但她知道公司和天凡至少需要有一方承担责任,如果不赔或者少赔,天凡就要担上罪名……
“如你所说,官司没有人打终究会变得被动,咱们家只能背水一战了。输赢全靠赌,但是天凡坐牢绝对不行。”褚天星断然道。
叶一星心焦之余,只得点头认命:“您说得是。那还是赶紧为天凡聘请一位律师,处理一下诉讼事宜吧。”
“现在我只希望天凡不要坐牢,公司能少花点钱,渡过难关。我听说文真的法律顾问是小秦的家属,他也是美国律师。这是自己人,你去替我问问,能不能让他以正常的费用帮天凡辩护,输赢无所谓,只要求天凡不坐牢,尽力就好。”
叶一星也知道别的律师都要天价律师费,这官司肯定很难打,多半是谁也不愿意接手的烂摊子。不容易打好不说,打输了还会影响律师本人和团队的名誉,大家都是朋友,她这是要给任瑛出难题。
不过既然不在意输赢,为了弟弟,也只有勉强张这个嘴了。
“……好吧,我去和秦小姐说……也和文真商量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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