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中局（1/2）
那摞需要粉碎的纸里面有各种一看就打不赢的案源委托, 还有许多律所的联系方式。路瑞明挑了几个顺眼的, 把它们抄下来揣进口袋里，再一股脑扔进碎纸机。
那清纯漂亮的女秘书则一边喝咖啡, 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看着他粉碎那些纸张、复印文件。第一天来就被这样一个女人踩了一脚, 他简直怒不可遏, 她是替那个秦时月来恶心他的吗？她在喝咖啡, 而他却像个蟑螂一样蹲在地上处理垃圾！
他一早就该有骨气一点，拒绝这份丢人现眼的工作。在尊严面前几个违约金又算什么？他分明是看淡金钱名利的人, 却又在这种时候不得不冲钱低头。
他瞪了这秘书几眼, 她仍直勾勾地盯着他, 丝毫不识抬举。路瑞明实在忍不住这口气，径直走进Coco办公室大秘书的工区，压抑着怒火冲Catherine控诉：“您作为老板的秘书应该很清楚，给老板打印复印这些是基础工作。我虽然第一天来团队，但论资历也算律所的老人, 又不是刚毕业的实习生，打印、复印和粉碎材料, 这算什么工作？另外，连团队里的秘书都能对律师指手画脚了吗？”
Catherine百无聊赖地回答：“注意团结, Roman。我们秘书跟你们的工作性质不一样, 但地位是平等的，老板的秘书也是你的同事, 请你不要总觉得高人一头。你的工作是Coco老板让我安排的, 你跟我说这些没有意义。”
路瑞明皱起了眉：“这就是你们对待新团队成员的态度？那我要求见一下大老板, 让她从新给我安排合理的工作。”
Catherine收起了礼貌的笑意，变得面无表情：“Roman，我们团队讲究的是团结，请你注意团结。另外，Coco团队是禁止跨级汇报的，如果你有意见请向你的老板Eric汇报。今天是你第一天调到这个团队，你老板没来才由大老板为你分配工作，而大老板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我，至少在今天你需要听我的安排完成工作，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听懂了吗？如果你觉得闲得慌，那么我告诉你我们这层楼的保洁刚好辞职了，卫生间的废纸都堆成了山。你不妨去把它扫一下，也算为团队做了贡献。”
路瑞明气喘吁吁地离开了老板办公室。
Coco办公套房的里间此时正飘着一股绿茶的香气，张金钻放下了装着绿茶的杯子，跑到Coco身后给她揉着肩，昨天的鞭打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副父慈子孝的场面。
“师父呀，”张金钻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谢谢师父替我挣回了面子，师父真好。”
“呵呵，那女人手底下的小喽啰不仅毫无职业道德，还敢抢我徒弟的业务，简直无法无天。她以为有几个钱和一点点权力就可以毫无底线地横行霸道吗？在公平竞争的合伙人制度下，我照样可以让她走人。”Coco冷笑道，“就让那个自以为是的低年级给你的Eric倒几天垃圾吧。”
张金钻手上揉得更殷勤了：“还是师父厉害！师父昨天教训徒弟辛苦了，您累不累啊？”
Coco是累，昨天打了一下午，全身酸疼。按理说张金钻身上应该更疼，但是这鬼东西今天不仅装得生龙活虎，还一改平日里的爱答不理，主动孝敬起师父来。山穷水恶必有妖，她什么时候这么乖过？这一看就是骗师父来了。
“干什么啊？有什么事儿啊？又想要什么，赶紧说。”Coco一边眯起眼睛享受着按摩一边揭露她。
“我把王恒收进来了。”张金钻给师父捶完了肩，又捏捏胳膊，“现在正缺钱呢。”
“呵呵。”Coco冷笑一声，“缺什么钱？你还想着开分所呢？先管好你那徒弟。师父告诉你们，稳妥做事，认真办案子，前途自然无量。别信那什么鬼的律师神探，迷信律师神探的就在外边呢，干成什么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她说着，漫不经心瞥了一眼外边：“这会儿正扫厕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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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浓郁之时，上午晴光正好。窗外的绿树逐渐成了荫，郁郁葱葱，微凉的春风和着阳光的暖意越过窗棂上的风铃溜进了房间。
梦里的春光格外明朗，从午后到傍晚，和风与花香一阵阵从鼻尖飘过，虽然时不时会让呼吸变得辛辣刺激——大概是因为某些花粉吧。
这天色与少年时代见过的那浅蓝色的天空一模一样。春天万物萌生，到了夏季又暖风煦日，时而落下急雨。盛开的花瓣不会因为一阵雨露而陨落，云开见日的时候反而更娇艳了，雨后的天也青涩而明澈，到处都是一片静谧的生机盎然。
风的味道与阳光的香气鼓动着年轻的心，令人忍不住心不在焉，想走出房间，走到最美的地方去。或许能邂逅到什么人，或许只是想跟着这郁郁葱葱的花草树木一样肆意生长。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再也看不见这晴好的天了，生活总是一个漩涡接着又一个漩涡。或许大人的世界永远不会再那么单纯，某件事稍微有了起色，另一面又深陷泥潭，周而复始，没有终点。
但自从某一个春末夏初的傍晚之后，天色似乎又变了。他突然想趁雨后清晨阳光正好走到外面去，去见一个人，最好或是假装，碰巧遇见。
他也知道许多妄想和心动只是一时的，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忘了。而这次不同，他真的又遇见了。
本应清凉舒适的小风吹在背上，却使得任瑛打了个寒战。他趴在床上睡着不想醒来，发着高烧。
有一双手替他把被子小心翼翼盖到了肩头，他惊醒了。
几颗冰凉的水滴落在枕边，他知道是她来了。
她怎么来了？是公司的事结束了吗？……本不想让她担心的。
他抓住那只落在枕边的手，像自言自语般说道：“别走。”
从不敢要求她为自己留下，却不代表从来没有想过。在头脑不够清醒之际，内心的防线也不自觉地松懈了。
从未一起走过一年四季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比这春光还珍贵。
你来了，这回又是什么时候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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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秦，对不起。跨境网商必须停止运营，因为孵化器项目被暂停，美国投资商暂时不打算投资了。你想接管跨境网商这件事恐怕暂时行不通，除非集团有充分的资金去运营。你也知道，集团有集团当下的安排。”
“可是，董事长……”她的语气充满失望。
“我知道身为老板，答应好的事情绝对不应该食言。但现在是集团的危急存亡之秋，更何况集团现在真的需要人。你走了，公司怎么办呢？”
挂掉褚天星的电话，秦时月望着手中的红茶杯发呆。
褚天星这次临行前，她曾向老板提出要求。如果官司胜诉，允许她接管跨境网商，她想去美国开始新的生活。
毕竟对她来说比起追求事业的巅峰和集团的权力，她有更想去做的事情。比起结婚、恋爱，在最好的年华跟最爱的人厮守在一起才是一生只能有一次的事情。而她发过誓，不会再让他为自己舍弃什么。
褚天星的请求也不过分，毕竟在就任总经理之前，她曾答应过一手栽培自己的老板要为集团在未来两三年内开创新局面，现在却要为他食言。如果没有老板，也没有今天的她，现在离开确实违背了信义和诺言。
当初后悔选择事业、进入集团吗？感情失意之时选择做自己，她并不后悔。毕竟事业也是她一直以来的追求，而现在终于得到了，却又要与所爱的人永远遥遥相望，这并非不公平，反而是再公平不过的。
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一切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十全十美。
学业要靠自己完成、工作要努力获得、感情要自己争取……她的人生中有了一样就必须失去另外一样，有得必有舍。
但也幸亏在数次求而不得时，她能咬牙抓住其余重要的东西，才有了今天。她原本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子，但也有着最不普通的一面：对任何事，她从不轻言认命；尽管她明知不可能什么都得到，但也从不避讳她什么都想要。她的世界从来只有被迫放弃，不谈取舍。她不完美，她就是贪，那又怎么样呢？
感情也好事业也好，她要把它们全部抓住，为此只能发誓变得更强。从前的她或许力不从心，为了得到也会死不放手，但现在的她不同了，比那个什么都不行却又什么都想要的自己终于强大很多，可心中却有了许多顾虑。
她很幸运，爱上的是一个从不舍得要求她的人，可正是这样才让她觉得心疼。她本打算为他做一次选择，并不让他知道，这不是为了公平，是因为她愿意。
现在这件事显然又一次成为了奢望。
而她的表情一如既往平静，在她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奢望还少吗？从来就不少，也没有一样没能成真。好在案子胜诉，集团终于有了生机。
“不愧是你。”她望着茶杯里灯光的影子笑了笑，这笑意里虽然有些许酸涩，却也有着如释重负般的喜悦。
才松了不到一口气，路瑞明就拿着谭家的合作协议，带着自己的威胁进门了。
秦时月放下红茶杯整理了一番心绪：还有一番大战没打完呢，现在可没有功夫伤春悲秋。那些家族股东和高管都坐在大会议室里，这场战役注定旷日持久，集团未来需要走的路还长。
她拿起给天星物流的那份投资合作协议，迈开大步走进会议室。
对发生在跨境网商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家族股东和高管们关心的只是自己眼前的利益。目前航运公司已经有了几名股东投资，初始体量达到了1.5个亿，但距离正式运营还差一大笔钱。
谭家的船就停在港口了，只要投资一到位，那些船就归了天星伟业，立即可以开始运输。
在柳志坚等人的鼓动下，家族股东一致决定动用集团的钱。首先要完成集团对这家公司的大比例控股，其次也可以借此机会将集团大小股东与这家公司绑定，增加集团对公司的保障，保护自己的投资稳妥。
柳志坚等家族股东在集团失了势免了职，想靠着投资新公司重新上位。原先叶乔就靠速升物流占据了天星伟业的小半壁江山，在董事会指手画脚那么多年，物流对于天星伟业的重要性可想而知。她走了，下一个把控物流的人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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