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2）
春去秋来，这是何桃李度过的人生的第六个年头，此时，她正坐在自家花园的小石凳上顶着头被扯坏的散乱头发思考人生。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从他爹给她起了这么个名字开始就充满了艰难和挑战。她爹说她的名字取自“何彼浓矣，华若桃李。”毫无疑问，这名字带着绝美的意境和美好的期许。可是，她爹在用仅剩不多的文采取名字的时候，忘记了自己姓何，兴冲冲地给了自家女儿上了家谱。
何桃李，核桃李？
今日是她第不知道多少次被隔壁辰国公府赵麟欺负了。何桃李这人从来不长记性，前两天刚从辰国公府哇哇哭着出来，哭得直打嗝，发誓自己要和赵麟这家伙不共戴天。今日，她听闻辰国公夫人邀请了许多夫人在后花园里请了戏班子听曲儿，她就又屁颠屁颠去看了。桃李打小没有啥特别多的爱好，自己娘让自己干嘛就干嘛，听话得不得了。可是听戏曲儿是她为数不多的最大爱好之一了，她第一次看戏是在二伯家给祖奶奶过寿的时候，那咿咿呀呀的唱腔，色彩明艳的服饰，极尽夸张的妆容和略带风流名士意味的举止都在桃李的心头种上了小小的种子。
结果，桃李刚进辰国公府，走到一条通往花园的小道上，就听到赵麟大喝道：“好你个李核桃，前两天刚踩死我的威武大将军，今天就敢又来我家。”威武大将军是赵麟一只红麻头、银丝额的大蛐蛐，为赵麟赢得了大大小小许多次赌斗，前天刚丧命于桃李的绣花鞋下。
桃李吓得一抖，嘟了嘟嘴巴回道：“不许叫我李核桃，我又不是来找你玩的，为什么不能来。”想了想，又说：“你的蛐蛐我让我哥哥赔给你就是了。”
“你觉得你哥会赔么，核桃！”赵麟摸了摸嘴角的青紫，那天把核桃弄哭之后，这两兄弟就又把他堵在去官学的路上。
“那我不是和你道歉了么，可你叫我给威武大将军建坟磕头也是不对的 。”桃李又想起赵麟那天压着她给威武大将军跪下的情景，心里憋屈得很。
“李核桃，还敢跟大爷顶嘴。”赵麟眼神示意身后的小厮，健壮的小厮马上把桃李的两个小丫鬟给拦住，赵麟自己一手跟提小鸡仔一样拎着桃李的后领，一手冲着桃李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一顿揉搓。桃李自然不能认输，手脚齐上给了赵麟一顿拳打脚踢，成功在他的锦服上留下了几个脏兮兮的脚印，一边气得大骂：“赵麟，小气鬼，我要告诉、告诉你娘你又打我了，呜呜呜……”赵麟一听，更是掐了掐桃李的雪白小脸，咬牙切齿：“你什么时候消停，我就不什么时候不掐你。”
桃李觉得识时务者为俊杰，下次带了哥哥再来算这笔账，瞬间止了哭，手脚也不乱动了，就眼巴巴盯着赵麟，全身上下都示意着：我不敢了，放了我吧。
赵麟见状真是气笑了，又掐了下桃李肉肉的小脸，这丫头长得一副观音座下玉女模样，看着漂亮又老实，实际上他在桃李这却没少吃亏。
“哼，小丫头片子，不许告状，不然我就再想法子堵你一回。”赵麟松开手，弹了弹衣袖，瞥了眼桃李乱糟糟的头发，红红的眼皮和脸蛋，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
“小姐，你没事吧。”十二三岁的小丫鬟远荷连忙跑了过来，蹲下身子，细细检查着桃李，近柳也拿着块手帕轻轻擦着桃李的小脸。
桃李吸了吸鼻子，抚了抚自己的一头乱发，像个没事人儿似的继续朝后花园走去，一边走一边安慰自家丫鬟：“没事没事，又不是第一次了。”
远荷和近柳只能感叹小姐的心真大。
桃李到了后花园，找了个丫鬟添了个座位，就在靠后位置静悄悄地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
“桃李，你来啦，怎么不来找我玩呀？”稚嫩的童声响起在桃李的耳边，她转头一看，原来是赵麟的庶妹赵书媛。
“书媛，我来看戏呢，还没来得及去找你”桃李肉嘟嘟的小手牵上书媛同样肉嘟嘟的小手，咧着小嘴高兴地眯眼笑。
“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戏？”赵书媛净白的小脸满是不解，端着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戏最好看了，多美啊，他们长得也美”桃李努力搜索着脑海中匮乏的赞美词，认真地解释道。
赵书媛皱着眉头，看了眼戏台子上正在咿咿呀呀唱着的花旦，转过头又一副语重心长的教育着和她年龄相仿的桃李：“这样看是还挺好看的，但我姨娘说了，戏子脸上涂了很多的东西才会看起来好看的，其实他们洗了之后一点都不好看的。所以说，看事物不能浮于……浮于……表。”
桃李挠了挠脑袋，似懂非懂，但她会装懂。接道：“嗯嗯，我也懂的。可是我没见过他们台下长什么样子，要不我们去看看吧。”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
赵书媛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皱着小脸不赞同：“不行，被我主母发现了，要被斥责不懂规矩的。”
“不怕不怕，陈夫人那边发现了我就说是我带你去的，好书媛，我还从来没见过戏台子后面的样子呢，我们去吧去吧！”桃李轻晃着赵书媛的衣袖，可怜巴巴地盯着赵书媛。
赵书媛思考二三，还是从了桃李。
两人找了些缘由支开自家丫鬟，仗着身子小巧，避着丫鬟奴仆，撩开了临时搭建的戏棚子，站在角落，看着来来去去忙碌的伶人，有正义凛然的黑脸，有化妆到一半的美人，也有桃李好奇的未化好妆面的角儿，桌子上椅子上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戏服，胭脂水粉，簪花步摇，各形各色的人匆匆忙忙地处理着自己手头的活儿，也没发现门口角落里两个小丫头。桃李看得眼花缭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和自己循规蹈矩，绣花练琴的宅内生活完全不同，这个不大的空间充斥着一种温柔缱绻的尘嚣。
赵书媛也略显好奇，摇头晃脑地四处张望，但终究人小胆子也小，没过一会儿就扯着桃李的小袖子：“桃李，我们快走吧，不然我们会被发现了。”
愣愣的小桃李在拉扯下终于回过神来，被赵书媛牵着小手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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