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涌动(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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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已深,道方门的所有弟子都已歇下,顾笙与莫小柯两个被分到了一屋之中。莫小柯早早地在太阳西沉之前便倒在床上,仿佛也受了这高山流水庄的影响,一呼一吸间直带着韵律。

映着摇摇曳曳的烛火,顾笙手中的书页被照得透亮,仿佛燃着橙色的豆光。一字一句,也化作了精怪,踩着火焰跃然纸上。

他本想向沈般借几本杂文诗集打发时间,结果对方魂不守舍的,虽是讷讷地应了,最后却塞了几本传奇怪谈的话本儿给他。看封皮磨损的程度,应是被他自己翻阅过许多次的,书页上还偶有几幅孩子气的涂鸦。顾笙也是想着图个新鲜,于是就并未提醒他,径自看了下去。

几百年前邺朝之时有个书生,上京赶考连夜赶路,忽逢暴雨,于是躲在了一所破庙之中。夜晚闻得敲门声,他以为同是借宿的旅人,开了门之后,见外面站着一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女子坦言自己为白蛇所化,来寻书生是为了报他曾经的恩情。书生不疑有他,两人***好后相约结为夫妻,白蛇拿出无数金银,够两人富足一生,于是书生也不再上京赶考,携白蛇荣归故里。

回乡之后,两人新婚不久,情意浓浓。却有个和尚前来找他,说他夫人是妖精所化,会给他招来祸患。书生早已知道了真相,于是便很快下了逐客令。后来乡内屡屡有怪事发生,乡民皆恐慌不安,有人便信了和尚的话,集结起来围住了两人的家,说要杀了白蛇与生恐慌不已,却见白蛇挡在他身前,口中念念有词,顿时狂风大作,吓得书生抱紧了门柱才未被吹走。风停之时,众乡民也不见了。

书生总算松了一口气,正打算携妻逃走,白蛇却忽然转身将手一伸,从正中央穿过了他的胸口。

“只差最后一颗人心,我就能成仙啦。”

妻子张着鲜红的血盆大口,狞笑着说道。

然后书生便猛地惊醒,发现一切只是黄粱一梦,他依旧孤身在那破庙之中,庙内荒草丛生,外面天色渐白。于是他连忙背着行囊逃出了庙宇,上京赶考去了。

顾笙:“……”

乱七八糟,意义不明,还很……神经病。

他又随手翻了翻剩下的几本,都是什么《白蛇传情续传》、《白蛇传情再记》、《白蛇传情之风云再起》、《白蛇传情之再续尘缘》。于是他直接翻去了最后一本,结局是那书生最后成了仙界战神,发现自己前世的一颗心被鬼渊中的万魔之祖白蛇偷去,于是他率领天兵天将来取。这中间打了九九八十一天昼夜不息,最后书生成功除去了魔祖,还仙魔两界一个太平盛世。

顾笙:???

恰巧莫小柯在此时翻了个身,弄出了些响动。顾笙还沉浸在这狗血剧情的“震撼”之中,也是一个激灵,还以为是惨死乱箭之下的魔祖要找他来索命。

然后他听到有人轻轻叩窗的声音。

顾笙:……总归不会是白蛇当真来夜敲门了罢。

他起身披上外衣,借着油烛的光亮来到窗前,推开窗户后,便对上了沈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橙色的火光在他脸上留下更为深重的影,摇曳不定。

此情此景,不由的让人觉得熟悉。这人似乎就是不喜欢自门而入,对爬窗这件事尤为青睐。

只是彼时他还不懂,沈般究竟是因何来到他面前。

“这么晚了,沈兄可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他回头朝莫小柯的方向看了一眼:“莫师弟已经睡下了,切莫吵醒了他。”

沈般点了点头,然后又道:“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的情绪有些低落,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好啊。”顾笙微笑道:“正巧我看书看得闷了些,也想出去走走,透透气。”

沈般眼中划过一丝微小的光,然后往后退了退,在窗前留下了足够的空间。

顾笙:……

这是让他也从窗子里翻出来吗?

有门不走,为何要走梁上君子的路。

对上沈般平静的双眼,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然在其中看到了一丝期待。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顾笙竟然也就顺着他的意。只是待他从窗沿翻下来的时候,心中还是默念了一遍道方门列祖列宗的名字,恕弟子不肖、行事无状,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跟着我来。”

说罢沈般便朝顾笙伸出手,借着月光,他的掌心仿佛托着一面光滑的银镜。轻轻一点,便能激起一片波澜。

“多谢沈兄。”

虽然顾笙跟了上来,但却故意忽略了沈般伸出的手。见此沈般眼中划过一丝失望之色,然后又立刻恢复了平日里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待他们走得远了,屋内才传出了叹气的声音。

这还真是孽缘。

略过一道道的光和影,两人踏在墙砖屋瓦之上,轻身跃起,俯瞰整座山庄。沈般似乎对这里熟悉透了,到了哪一块瓦有松动、哪一面墙有凸起都轻车熟路的地步。借着月光,顾笙跟在他的身后,仿佛与他一起逃离脚下的喧嚣,正往那世外桃源而去。

不禁让人生出一丝期盼,若是当真能够永远逃离这片纷纷扰扰就好了。

可惜有的念头最多也只能在脑海中一瞬而过。

忽然沈般便停下了脚步,顾笙正觉得不解,却看到他转过身来,朝他伸出了手。

“接下来你一个人上不去的。”沈般认真地看着他说道:“我带着你,你抓紧我,千万不要松手。”

顾笙微微一怔。

“沈兄,这是否……有些不妥。”

“我也不知道。”沈般摇了摇头。

“我只知道男女之间才有大防,男子与男子之间是没有的,身为江湖人更无需拘于礼数。可你是不一样的,你是我喜欢的人。靠近你,与你有肌肤之亲,我会觉得开心,这我不能违心说谎。”沈般想了想:“若你觉得吃亏了或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对你负责。或是学着话本儿里写的那样,用丝帕隔着,这样你就不算吃亏了。”

他又不是未出阁的千金小姐。

顾笙:“……无妨,是顾某想得太多,沈兄随意便好。”

这个人似乎总能一本正经地说出这样暧昧不清的话来,让人不知该如何面对。

他刚刚握住沈般的手,就觉得从那边传来一股力量,在他能够做出反应之前,便被沈般圈在了怀里,直接抱住了腰。接着见他脚下一踏,两人便腾空而起,耳边只剩下猎猎作响的风。

顾笙:……

轻功带人有许多种,可以臂膀借力,可背在身后,甚至可以用绳索。独独抱在怀里这一个选择,是看起来最羞耻的一个。

难怪他连说都不说清楚,大概是明知道自己会拒绝。

“……沈兄,你这是故意的吧。”顾笙在沈般耳侧,哭笑不得地道。

沈般点了点头。

“太黑了,我怕用背的便看不见你了。”

还是紧紧在怀里抱住了,才最安全。

“为何要怕呢。”顾笙轻声说道:“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眼前是一片漆黑,呼吸间是沈般身上寡淡的味道,触手可及间是另外一颗心脏的跳动。仿佛这世界,就只有这么大,就只有这么狭小,就只有这样的温度。

又过了好一会儿后,沈般总算停了下来,松开了紧抱着顾笙的双臂。顾笙也连忙从他身上下来,整了整自己的衣冠。

由于抱了太久的缘故,衣襟上还沾染着沈般的余温。一阵冷风呼啸而过,虽然已近夏日,他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未回庄之时,我便想带你来这里看看,不知道你喜欢吗。”

顾笙抬眼,最先注意到的便是面前的这块巨石,借着月光,能看清上面刻着的巨大的“高山景行”四个字。笔力遒劲、挥洒自如,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再环顾四周,才发现他们赫然已经到了山顶。这里不知被谁开辟出了一块平台,四面八方皆是万丈深渊,也不知沈般方才是从哪里上来的。

“这里莫非是高山流水庄的禁地?”

“不算是。”沈般摇了摇头:“虽然还算是庄内的范围,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里。我娘曾说,这里可能是哪一代庄主为自己开辟的练功之处。这上面刻的字,也应是那时所留。”

顾笙不由的更郑重了些,不由得凑近了那块石壁,细细查看笔锋和运道。

“不过这字里应当没有什么可品鉴的意境,她还曾经在这上面磨过核桃。”

顾笙:“……”暴殄天物。

“你抬起头来看看。”

或许因为这四周没有更高的山峰的缘故,整片苍穹此刻在他们眼中一览无遗,无碍无阻。不知是不是错觉,往日里只觉得天空高高在上,此时却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融在其中。无数星子,琳琅满目,数不胜数,美不胜收。

顾笙不由地痴了。

“曾有君王不惜万民之力,修建摘星楼,后来激起民怨、国破家亡,更是落得一个自焚于其中的下场。初时听到只觉得这昏君贪图享乐,现在竟也有那么几分明白为何有人会如此选择了。”

如此绝景,万金不换。

沈般将琴箱从身上卸了下来,放至一旁,席地而坐:“是我娘发现这里的,在我还小的时候,她便带我来这儿。教我武功,或是唱歌给我听。”

顾笙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不禁望而生畏。

寻常人哪里会把小孩子带来这种地方。

“后来她走了,我的轻功还不够好,也就无法回来这里。于是我就常在后山探索,一直到了十四岁,才寻到回这里的路。”沈般接着说道:“第一次自己上来的时候,差点掉下去摔死。”

“沈兄应该更加慎重才是。”顾笙道:“有关先任庄主的事情,还请沈兄节哀。”

“其实我没有多难过。”沈般摇了摇头:“都过去那么久了。”

虽然钟思思的影子一直在他身边,可是回过神来,才会意识到她其实已经故去多年。

在沈般的记忆中,很难将她和“慈爱”、“和蔼”或是“严厉”之类的形象联系在一起。在钟思思去世的时候,还正是她最美最好的年纪。那时她还不曾了解如何将自己的身份从少女转变至母亲,于是至死都是在她的青葱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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