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2)
10.
“你、你还好吗?”
他们并没有跑多久。在大商场里两个大男生手牵着手,即便是在人流稀疏的工作日,也难免遭人瞩目。
谢鸣秋缓了口气又走了一段路,才发现自己还拽着夏羽斐的手。因为无氧运动加之紧密贴合,滚烫的手心搓出了汗水,像是从中作梗地添了一味粘着剂,严丝合缝的触碰和潮湿的触感让谢鸣秋不由得联想起那个暧昧的清晨,他宿醉一夜醒来后,夏羽斐温和安静地倚在床边睡觉的模样映入眼帘。
而此时的夏羽斐,却与那时判若两人。谢鸣秋反应过来这样姿势的古怪,慌慌张张地松开他的手,还搓着手心湿湿黏黏的体液,心情莫测地等待对方一如既往暧昧的调侃,却发现从刚才开始夏羽斐就格外安静,既没有试图甩开自己的手,也没有任何的话,甚至连喘息声都极其克制。
谢鸣秋这才小心翼翼地去看夏羽斐的脸(未免与他对视,他不得不做足准备,也包括被抓包后立刻佯装无视的演出),却发现对方依旧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却有哪里异于他平素漫不经心的样子。或者说,自打刚才那人提及夏羽斐的母亲,夏羽斐就展露出一种谢鸣秋从未见过的气质,那种感觉变幻莫测,总像是往日安静柔软的蛇突然睁眼与你对视,你不知他何时会露出獠牙、滴下致命的毒素,因而恐惧犹在,却只觉是自己疑心多虑。
谢鸣秋晃了晃头,是他的错觉吧,夏羽斐或许只是单纯的心情不好。
关于夏羽斐的母亲,谢鸣秋了解的也不算多,大部分的八卦还是从祁然那里得知的。这个女人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上一辈的男性间人尽皆知的一个人物,那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甚至被赋予神性,无人不为与她有过一段风流韵事而感到自满。但夏羽斐这个名字,却是在谢志荣言明要接他回谢家,也就是这个夏天,才为人所知。
往昔谢鸣秋对谢志荣的私生活丝毫不感兴趣,以至于祁然等人可以毫不顾忌地当着他的面谈论他爸又有了哪个新欢,有时他甚至会在电视节目上看到他爸新包养的小明星演出面含娇羞的模样,表明自己单身的立场。他内心实在对此激不起波澜,只觉得啼笑皆非、世事无常。
他是置身于台风眼的人,被大多数人当做谢志荣与秋明婉失败婚姻的附属,自以为他因为自己混乱的原生家庭而心性阴郁、沉默寡言,只有很少人知道他其实丝毫不在乎。他跟夏羽斐说他不介意对方作为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的身份并非假话。
因而此时,他突然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立场去安慰夏羽斐,奇怪的是,曾几何时,他们之间,竟已经是谢鸣秋会试图去安慰夏羽斐的关系,而他们之间居然没有一个对此产生违和,仿佛故事的发展理应如此。不久前他们正被当面揣度兄弟阋墙,此刻谢鸣秋却手足无措地看着夏羽斐那张淡得惨白的脸,第一次发现原来他也不是会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
谢鸣秋问得小心翼翼,声音克制又迟缓,夏羽斐没有回答他,他咬了咬嘴唇,环顾四周,碰了碰夏羽斐的胳膊:“我请你吃冰吧,跑了跑步你觉得渴吗?”
夏羽斐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谢鸣秋走向那家冷饮店时,他一言不发地跟上了,望向谢鸣秋背影的那双瞳眸深不见底。
“那些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们坐在冷饮店的角落,谢鸣秋还是熬不过被服务生带笑的眼神注视的羞耻,在色彩缤纷的冰沙与看上去优雅寡素的气泡水中选择了后者,他又不吃教训地点了杯荔枝味的饮料,喝了一口脸色就变了。但碍于面前还在发呆的夏羽斐,他只得维持自己的表情管理。
夏羽斐对此像是浑然不知,他看起来对那杯在谢鸣秋嘴里喝起来味道古怪——好比把薄荷口香糖打成汁,辅以荔枝香精——接受良好,喝完他很轻地叹了口气,像是受够了谢鸣秋小心翼翼的注视。
“你不用这样。”
许是冰饮的作用,夏羽斐又恢复了平日淡然的样子,如果他愿意,或许下一秒就可以对谢鸣秋扬起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尽管谢鸣秋平日里就看不懂他,此刻更觉得或许自己一点也不明白夏羽斐。
为了缓和气氛,谢鸣秋有意玩笑:“他们里面有人家里是干保安公司的,我怕叫人来只会更糟,逃跑是不是有些狼狈?”
“还好,跟人动手,本来就不是什么良策。”夏羽斐的话多了些,说话的时候眼神也落在谢鸣秋的脸上。他们还没这样面对面坐在一起吃过饭,圆桌很小,他们的距离很近,被夏羽斐这样注视着,谢鸣秋有些后知后觉地脸热,“你就那样打了他,不会有事吗?”
“今天这样算是倒大霉了,平时其实我跟他们都不怎么遇见,而且因为老谢……他们也就是嘴臭,不敢真的怎么样。”提到谢志荣,他不免地想起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夏羽斐遭受侮辱,语气染上愧疚,“我跟他们有点过节,本来是针对我的,不然你也不用遇上这种事。”
夏羽斐以为他要道歉,但谢鸣秋最终并未说出那三个字,他只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一时间他们之间又归于寂静,他们平日里的相处,其实也不是时刻都有话可说。他和夏羽斐都不算话多的人,但往日的沉默谢鸣秋都意外地可以泰然处之,夏羽斐也并未表露出任何的不适,这就像他们之间存在的某种默契,无人会挑明,但彼此都明白。
谢鸣秋不说话,夏羽斐就干脆专心致志地对付那杯饮料。冰镇的薄荷气泡水里,乳白的荔枝和晶莹冰块,杯沿用薄荷叶点缀。谢鸣秋是看中了菜单上精致的图片,又加之急于脱离尴尬的气氛,才急急忙忙做出选择,现在他真是后悔万分,若在他的人生中举办一个最难喝饮品大赛,这一杯和上次的荔枝果酒简直不相伯仲,并列第一,尤其是上一杯还捎带了一段他不忍回首的记忆。
怎么又是荔枝,他其实并不讨厌荔枝——在看到夏羽斐用小勺盛起那一块果肉送进嘴里缓慢咀嚼,在看到他嘴角沾上的汁水和泛着水光的薄薄的嘴唇——谢鸣秋的心跳腾然加速,不知因何而起,他在心里大骂自己变态。恰逢此时夏羽斐抬头看他,谢鸣秋急忙欲盖弥彰地低头吸溜那杯该死的饮料,再一次忘记它的滋味多古怪,用力过猛呛得直咳嗽。他捂着嘴快咳出眼泪的时候模模糊糊地瞥见夏羽斐像是笑了。
他也不对夏羽斐取笑他再恶语相向,只是晕乎乎地觉得,他笑得真的很好看。
“别笑了,有什么好笑的。”
谢鸣秋还是嘀咕了一句,听到了夏羽斐带着笑意的一声抱歉,气氛不再那么僵硬,服务生在这时插进来递了一杯奶昔,夏羽斐把他推到了谢鸣秋面前。
“给我的?”夏羽斐什么时候叫的?他怎么一点也没察觉。
“我看你好像不太喜欢这杯。”夏羽斐点了点自己那杯的杯沿,指尖与玻璃相撞出温和的音色,“我倒是觉得还不错,荔枝很好吃。”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