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重人格（1/2）
到达目的地的过程中还发生了不少插曲，比如在伊蕾特夸赞了小丑先生的车技后，后者随即透露出自己并无驾照的秘密，导致女孩开始顾左右而观察跳车的安全落地姿势。
“得了吧，我们马戏团里几乎各个都会用脚操控反向盘，即使所有人都没有驾车上马路的资格。”
终于是到了席格家族的墓地，上流社会的人们此时正趁着夜色正好在酒会里尽情舞蹈，而拿微薄薪水的守夜人也不必负责地驻守在教堂墓地的铁门旁，设想有谁会无缘无故地到别人家后院来挖掘骷髅？重要物品随着尸骨埋葬的习俗早已不流行，再者当年价值不菲的手表随主人埋葬后，在那环境适宜微生物与爬虫滋长的狭小方盒空间里，也会变得一文不值。
越过醉倒在墓园大门旁，手里还抱着酒瓶的看守，裘克端端正正地下了车，看着左腿安装的人体义肢，他向伊蕾特询问这麻烦事的意义所在。
“抱歉？我原以为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如同傀儡娃娃的人体义肢没有什么不好，至少你之前的单根木腿不能转动关节，而这件模拟人体关节的瓷器球体可要舒服多了吧。”
二人找到刻着“华特席格”的碑文，墓志铭大多在夸赞它的主人身前无与伦比的艺术造诣，可以想象到，即使《开膛手杰克结案报告》一度沦为畅销书的范畴，也没有闲人来真真正正地打扰逝者的魂灵。
裘克不费多大力便掀开了墓上的石板，伊蕾特考虑后还是觉得把整个棺材带回庄园为妙。在夜莺女士，像正常人一样站立的美丽的瓦尔莱塔小姐，和巴尔克先生的围观下，裘克像是在表演大变活人般撬开了棺材板。
浓密的白雾像是棺材中有喷洒系统般地涌出，又像是关在里面长久被困禁的幽灵一时间有了自由的权利，围观者分明看到一具安详的，惨白的，高大的男性骨架上涌起的水汽，那伦敦街头，雨露，车辆甚至是淡淡的红茶香与油画工具松节的气味混合着玫瑰的味道，自男子正缠绕着新生结缔组织的骷髅传来，而不是尸体与蛀虫的腐败感。众人意识到这是一个生命而不是死去的物件，省略讨论复活的哲学意义，换位思考地想，正统英国绅士可不愿从长眠里醒来就有被捆于手术台上作为试验品的感觉，于是大家散开，各做各的事去了，唯有伊蕾特与小丑先生在欢迎苏醒的新成员。
杰克在自己的棺材里坐起身来，看见此时一个女孩和一个小丑打扮的男性在“床边”如同看待病号一样把自己围住，自己睡前发生了什么？头痛无比。无边的记忆旋涡虽然并不是无可触碰，但一时回忆起来还是很困难的，他只好先着眼于眼前的情况。在艺术风格上十分合自己胃口的哥特式建筑物上处处是艺术象征的缪斯印记，长桌上摆放的鲜花暗示这并不是自己睡前的季节，而那位黑色长裙小姐所坐的扶手椅是巴诺夫式——百年战争的芥蒂现在已经不复存在了吗？
“请问是华特先生还是杰克先生？或者说，是画家先生还是开膛手先生？”长裙小姐开了口，可她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从更高维度的空间里传来。并非人类，此时又重获新生的杰克先生意识到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无比邪恶的力量把自己从永眠里唤醒，而召唤自己去做并非善类的工作。回忆起自己死亡的前艺术家很快接受了事实，再者，绅士对于着装礼仪都相当得体的女性由衷升起初始好感，就算没有任何好感可言，那位小女士很明显是这里的主人，而所谓见风使舵与圆滑的社会技巧杰克从来没有输过。他从棺材中站出来，欠了欠身以示自己的唐突，向伊蕾特投去了他最擅长的，最拿手的，最熟练的，可以迷倒任何女性的微笑。
“小姐，站在这里的我，杰克，已经是这副身体的主人格，而那个懦弱的华特，才是真真正正地永远地死去了。”
“好的，杰克先生，我们要寻找的正是您，很抱歉您已经是富有年代的人了，对于生活用品方面我们无法保证与您从前的生活完全一致，但我还是很希望您可以先看看我为您腾出的房间布局，至于为何要将您从安宁的长眠中叫醒，这位先生，您的前辈，会给您答复的。”
裘克自然乐意所有与表演相关的差事，更何况这次的对象，那个穿着西装革履，带着滑稽碍事的高礼帽，还对伊蕾特露出恶心笑容的所谓绅士，是自己最最讨厌的一类虚伪的人了，借此机会向自以为是的上等人进行碾压实在是令人开心的事情。
当杰克带着轻蔑的微笑走到裘克面前时，裘克才发现这个英格兰上等人十分高大，不过却意外地瘦，活像一根绿色的长草。裘克手覆自己的腹肌开始笑了起来，打算以嘲弄作为对新人的谈话的开端。
杰克表达愤怒方式的一种就是加大自己的绅士笑容。他本来对于面前谈吐举止粗鲁的小丑先生的态度与那些笑着带着孩子去看马戏团而内心中无聊至极的成年人别无二差，但对方不知从何而来的高高在上的姿态让杰克升起无名火。受过良好教养，以至于在杰克眼中是懦弱的象征的华特或许不能理解，但被从前的主人格评价为性格恶劣，无理取闹的小孩脾气的“杰克”人格，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在任何时候占下风，看别人眼色行事的。
两位监管者的“新手教程”谈话充满了火（河蟹）药味，每人每句都在暗自地嘲讽对方，但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十分和谐。绅士惊讶于自己的毒舌没有为自己带来一记上勾拳，从而可以借此机会嘲笑小丑先生的教养；而小丑先生同样惊讶于自己引以为傲的激怒他人，让伪绅士原形毕露气急败坏的话术对这副骷髅变成的人模人样的贵族毫无办法，只能佩服对方强大的忍耐能力。
“杰克先生？我为您的房间里添置了几件换洗衣物，请过来看看吧。”
伊蕾特的声音从二楼传来，杰克向裘克礼貌地按着自己的高礼帽欠了欠身，无视小丑先生伸过来表示友好的手，向楼上走去。
“虚伪的英格兰上等人。”
“愚昧的美利坚下等人。”
十几秒过后，杰克的惊呼从二楼传来，绅士有些慌张地跑出房间，一只手指着刚才他出来的地方，人类的脸上青筋分明可见。
“伊蕾特小姐！！？冒昧地问一下，那些衣物真的可以穿出门吗？！！”
“抱歉？”伊蕾特先道了歉，女孩发现这个词语还真的在许多场合管用。
“在下可不觉得浅叶绿和玫瑰红的西装适合绅士穿，这些也就算了吧，黄铜色的西装也太让人难以忍受了吧！”
“……目前庄园的一切都在新起之中……不过放心，等到有空了绝对会为所有人购进衣物的……”
“娇生惯养的绅士还真多事，我不觉得换个颜色的平时衣物有什么值得厌恶的。”裘克发表了看法，成功地把绅士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一方来。
“哦？”杰克顺着楼梯走下，看到裘克坐在刚才他们融洽谈话的沙发上看书：“真令我惊讶，小丑先生居然会识字吗？”
“‘居然’？我刚才还在怀疑，惺惺作态的伪绅士究竟经没经历过教育呢。”裘克把自己在翻阅的书籍合上，把封面的一面展示给绅士看，上面愕然是最新版印刷的《开膛手杰克结案报告》。“开膛手杰克寄给苏格兰场的第三封恐吓信里居然有这么多处拼写错误！气势汹汹地写着‘有本事就来抓我’，却连Mr.都能拼错！真是世纪性的笑话！”
“在下没想到小疯子先生对自己还挺感兴趣，您为什么会觉得可以完美地解刨尸体，很明显有医学执照的人没有经历过教育呢？不过还是想提醒您一点，在下好歹也是有名有姓的画家，用非惯用手写字有些误差难以避免，至少，这样避免了只杀了区区几个人就把自己搭进监狱的可笑事件。”
“我那是根本不屑什么反侦察！要是我想躲，那群废物能抓得到我？！”裘克对于餐桌礼仪还有艺术修养什么的不想和杰克比，但讨论起杀人手法的精炼来，小丑先生不想更输一筹，他挠了挠红色的头发，向杰克更近的地方坐了过去，裂着嘴笑着说：“听说你杀害那些女人的动机是因为你‘那方面’有问题？这可是你亲侄子在接受采访时说的。”
“‘那方面’！”伊蕾特迅速地接话道，用的陈述语气而不是疑问，很难搞清楚女孩到底知不知道“那方面”指的是哪个方面。
杰克很明显被激怒了，但还是用带着白手套的手按压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便把所有脏话抛之脑后：“裘克先生，您无需担心在下的身体健康，在下在任何方面都完好无缺，哼，如果您不介意亲自试一下的话，当然，在下也不会乐意在一个讨论新同伴私事的变态面前暴露自己，至于那个对记者说些风言风语的小家伙，只不过是个在艺术世家却没有任何造诣的废物罢了，唯有靠制造媒体喜欢的笑料使自己出名，不过，不知道您在女士的面前提起这些东西，是……有什么企图吗？”
裘克发誓杰克长篇大论的解释他并不在乎，没有听进去几个字。红发的小丑撇撇嘴，用趣味丧失的怨念目光看着杰克，说道：“那么，希望你以后可以不要对伊蕾特露出那种恶心的笑，至于你对于切割女性子宫的特殊癖好，希望我们的绅士不会在这个庄园里发挥他的闲情雅致。”
“当然，”杰克挑了挑眉，对于小丑先生十分在意自己对伊蕾特态度这件事相当感兴趣，绅士看着漂浮在空中的茶壶自己把红茶灌在茶杯里，端起小巧精致的茶杯说了一声感谢，随后他与坐在沙发上的另外两人开展了晚间的茶话会，虽说小丑先生对于喝茶的事总是充满鄙夷。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