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2）

白小飞听她这么说，似乎又有些失望。他抓了抓头发，说：“也没什么，咱们俩是合伙人嘛，资本绑在一起，我想不管你也不行啊。”

梁絮觉得自己完成了愿望，应该很快就被召回了。然而一切都很平静，她在呼吸，心脏也还在跳动，浑身都充满了生命的力量。

梁絮觉得生命宝贵，能多享受一秒是一秒，于是决定趁一切结束之前，多看看这个美好的世界。

她吃完饭，对白小飞说：“咱们出去转转？”

白小飞还以为她至少要在家里痛哭一天，没想到她这么快就从失恋的悲伤当中走出来了。他说：“可以，走着。”

两人去了附近的小吃街，临街两边的店铺琳琅满目，充满了糖葫芦、烟雾冰激凌、轰炸大鱿鱼之类的东西，这种小吃街全国各地都差不多，专坑外地人。然而梁絮穿梭在其中，脸上一直带着笑容，好像对这个世界都特别珍惜似的，看什么都特别稀罕。

她排队给白小飞买了一份鸡蛋仔，说：“给你的，趁热吃。”

白小飞把袋子捧在手里，觉得热乎乎的，心里有些感动，说：“你今天对我可真好，别是吃错药了吧？”

梁絮扬眉道：“怎么说话呢，咱们俩是发小，我不能对你好吗？”

白小飞说：“不是，你以前一直挺冷艳高贵的，突然对我这么关照，我不习惯……总觉得……”

梁絮道：“什么？”

白小飞道：“我觉得你好像忽然拿了男主剧本，想泡我。”

梁絮：“……”

她伸出手，怜爱地摸了摸白小飞的狗头，说：“小伙子，你想太多了。”

节假日人特别多，梁絮恢复了大姐大的派头，目中无人地走在前面。白小飞被人群挤散了。梁絮回头看了他一眼，招呼道：“快走！”

白小飞答应了一声，然而还是被人群堵在后头。梁絮走到一间小庙跟前，一尊佛像对着大门。梁絮便请了一把香，进去拜了拜。

一位老和尚站在旁边，气定神闲，目光如炬，似乎是有些修行的。梁絮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不知道这位老和尚能不能一眼认出自己这个异类。

她过去双掌合十，特意刷脸似地过去行了个礼，说：“阿弥陀佛，大师您好。”

老和尚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当即如法海一般掏出紫金钵要收了自己这个妖怪，反而慈和地向她回了个礼，说：“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梁絮认真地说：“我想请教大师一个问题，世上有后悔药吃吗？”

老和尚似乎觉得她这个问题有意思，想了想说：“或许是有的。人对于做过的错事念念不忘，就是执。想要解决这种执的意念，便生出了后悔的念头。既然有这样的心病，自然也有药来解它。”

梁絮说：“有人因缘巧合吃了后悔药，回到了从前，解开了执念，之后她会往何处去？”

老和尚淡然道：“一切都有因果，既来之则安之。”

梁絮觉得太玄了，然而老和尚的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似乎能够洞察一切。梁絮寻思，那就是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了，还是说自己会像这个世界的人一样生老病死，过完一生？

她不放心，又说：“那这个人，能算是这个世界的人吗？”

老和尚说：“身在此处，心也在此处，这人自然是归于这个世界的。”

梁絮若有所思，得知自己的生命还有很久，她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她十分感激，虔诚地对老和尚鞠了一躬，说：“多谢大师开解。”

老和尚微笑道：“不必客气。施主若是有幸吃了后悔药，以后的人生，该别让自己再后悔才是。”

梁絮便笑了，她捐了香火钱，迈步出了小庙，刚才的一番话还在耳边。

她觉得老和尚说得对，自己既然来了，就是这个世界的人，过好现在的每一分钟才是最重要的。

她抬起头，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长街的尽头。下午五点钟，夕阳染红了半边天，老城区居民的平房屋檐挨着屋檐。一群鸽子从四合院里飞出去，鸽哨回响在风里，到处都充满了生命鲜活的气息。

白小飞终于从拥挤的观光客中杀出了一条血路，过来说：“怎么跑这么快？让我好找。”

梁絮看着远方，感慨道：“活着真好啊。”

白小飞满头问号，说：“啊？你怎么……说话跟重症病人似的？”

梁絮没理他，旁若无人地对着夕阳张开双臂，铿锵有力地许愿：“二十三岁了，我要——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努力挣钱！”

白小飞觉得她这样激情四射跟搞传销的似的，忍不住往后退了半步，生怕别人误会自己跟她一样有猫饼。

梁絮回头看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豪爽地说：“你也来，今天我过生日，我免费送你一个许愿的机会。”

白小飞双手乱摇，不买账地说：“不用了谢谢你，我嗓门大，一会儿别再把城管招过来。”

梁絮抓小鸡崽似的，一把将他提了过去，催促道：“让你喊就喊。快点，别啰嗦！”

白小飞看着路边一群准备跳广场舞的大爷大妈，一副被逼上梁山的表情，不情愿地说：“我希望……那个……”

梁絮一巴掌拍在他后心，鼓励道：“大声点！”

白小飞深吸了口气，大声吼道：“我希望，梁絮能从失恋当中走出来，精神早日恢复正常！恢复正常——复正常——正常——常——”

他的咆哮在晚风中回荡，路人奇怪地朝这边看过来。白小飞吼完知道要挨揍，如同脱兔一般挣脱了梁絮的钳制，拔腿跑了。

梁絮被他吼的耳朵嗡嗡直响，炸毛道：“谁不正常了！好心当成驴肝肺，给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