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1/2）
十二月二十五日，一年中末尾的末尾，但对多数人而言，尤其是对亚洲某个大国的年轻人们来说，这又是一个烧与被烧，痛苦与快乐并济的日子，即便身处医院这个与死神斗争的战场里，也不能幸免耳边腻歪的甜言蜜语。
风潇坐在住院楼的大厅里，听着耳边左一句“亲爱的”，又一句“讨厌啦，死鬼~”，一脸冷漠抱着一个背包注视玻璃门外飘雪纷飞，万物银装素裹的冬景，望眼欲穿的急切似乎是在等谁的到来。
“阿昭还没来吗。”身边空着的椅子上蓦然坐下一个人，语声淡淡就像门外呼啸的寒风无情。
歪过头随意打量了眼，脑海里浮现一个人的样貌，却不是面前这个人的脸。
“你姐。”来人似乎早有心里准备，叹了口无奈，便道自己的身份。
“哦……”淡淡的回应，听上去主人似乎尚未反应这个身份代表的意义。
“风涟？！”反应过来的神经一惊一乍猛地从坐上弹起。
眼角轻轻一搐，风涟冷着脸伸去手将人压下，“一惊一乍，像什么话！”
脱口而出的严肃甚至冰冷的话语仿佛将风潇带回幼年犯了错时，被拎在墙角训斥的时光，冷漠严厉的话语是那个人不会表达的关心，就像此时身边的人一样，万年不变的冷漠下是别扭的懊悔。
屁股乖乖贴回座椅上，坐姿不再像之前的随意，正襟危坐的模样像个刚被惩罚过的孩子，时不时偷偷扫去的目光，在触及到身边人冷若冰霜的神情时，跟见了鬼似的忙不迭转开视线，殊不知每一次的狼狈都在浓郁寒霜的凌冽。
“你们俩姐妹又闹什么别扭呢？”满是笑意的温柔伴随着一阵行走的轻风飘入耳中，像一道穿破层层阴霾的光芒，撒下温暖，亦带来希望。
“温姐！”看见来人，看见她胸前的牌子，如履薄冰的尴尬荡然无存，抑不住心底涌起的欢呼，风潇喊出了声，语声激动，好似孩童看见了心悦的事物那般喜悦。
一个人欢喜，自然有一个人不愉，坐在风潇身边的风涟就是一个典型，愈渐冰冷的神情隐约掺着一丝幽怨。
呵，女人！
温婉虽是从侧走来，但两人截然不同的反应她清晰看在眼里，何况其中一人还是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爱人，对方心里想的什么小九九哪瞒得过她。
抿嘴轻笑着走到两姐妹面前，温婉没有选择一张椅子坐下，而是轻车熟路坐在了风涟腿上，然后就当着风潇的面玩弄风涟的脸肉，“让你多笑笑你不听，看把小潇给吓的，吓坏了可怎么办！”
不不不，你不来，我什么都很好……
僵硬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吹在背上，好似此刻就站在天寒地冻的世界里孑然独立。几步外，人流成双成对；灯光下，人影相顾无言。
一部手机，一段信号，摄像头拍摄的范围内，无一遗漏。
……
一辆徐行在雪后公路上的轿车内，颜昭华端坐在后座，靠在椅背上的背脊一如既往的直挺，从左肩斜拉伸而来的安全带跨过险峰，履过平原，通过后视镜，隐约看到轻抿的唇际漾着一抹忍俊不禁的笑意。
潘淑兰瞅了眼后视镜中倒映的人，“看什么呢，瞧你这笑的。”
“没什么，琪琪分享的直播，说是一只单身狗冰冷的圣诞节。”颜昭华强行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言笑道，落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目不转睛。
“单身狗？”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在思考这个词的意思，年龄都快五十的潘淑兰对年轻人这套说法并不感冒，即便她就身处潮流中心。
不感冒不代表潘淑兰就此漠不关心，看着前方的路似是漫不经心说道：“谁那么可怜，竟然让你笑得这么开。”
“没谁，是风潇。”颜昭华也不拐弯抹角，直言告知。
车速忽的慢下些许，后视镜里倒映的目光，情感万般复杂，有心疼，有无奈，像窗外飘扬的飞雪，纷纷落在后视镜中坐在后座上螓首低垂的人身上。
镜中人恍若未觉，犹自低着头将目光牢牢定在屏幕上，唇际扬起的弧度在屏幕中那对有情人亲密互动间缓缓落下，发丝轻摇的间隙，依稀流露着几分苦涩。
镜头忽而一转，轻微的晃动中清晰映着一张委屈巴巴的悲愤，门外纷飞仿佛穿过阻隔洒洒落在她弱小无助的身影上。
“扑哧——”
袭涌的笑意忍不住脱口，那一抹淡淡的苦涩在绽开的笑容中荡然无存。此时，颜昭华心里只有很不厚道的幸灾乐祸，就像此时从屏幕上闪过的，网友欢天喜地的揶揄。
——哈哈哈哈——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笑的，但就是憋不住想展现我杠铃般悦耳的笑声哈哈哈或或或——
——曾经我看你是那么的面目丑陋，今天我才发现你是如此眉清目秀。
——还以为今天又会和以前一样，一个人麻木的坐在宿舍里吃着天南地北一对对异端施舍的冰冷狗粮，直到我看到这段直播，我才发现，不知何时我喝下了一碗热腾腾的汤，看着汤碗里浮现的同胞的骨头，心里头不经流过一阵暖流。
——前面的兄弟，大家都是同胞，有点同情心好吗，也让受伤的同胞感受下世界的温暖啊。
——不好意思，我，单身狗，莫得良心！
——你们是不是都忘了一件事，这个单身狗可是有法定妻子的，就算她们关系差到只差一本离婚证，也不像你们左手一个慢动作，右手一个慢动作，身体一阵抽搐，然后索然无味。
——……兄弟姐妹们！抬起你们的狗腿！伸出你们的狗爪！怼死这条背叛革命的走狗！
“又怎么了？这么开心？”潘淑兰忍不住疑惑，抬头看了眼后视镜，镜子里倒映着如若穿破层云的阳光那般明媚的笑容。
“看某个人可怜巴巴的样子，就忍不住想笑。”指尖轻点，也不看屏幕上飘过的，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弹幕，将视频退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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